是藤咲,不是伊妲卡。
她没有带着那只看了就让人觉得不言利的乌鸦,反而捧着一大把花束,绽放着不合季节的纯白百合花。
……为什么……她会带花来?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带着几近呻吟的声音问。其实我才想问她同样的问题。
「对、对不起!——打、打扰了!」
「等一下!」
在藤咲想要冲出门的瞬间,我从椅子上跳下来,千钧一发地抓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我出声询问,看到藤咲垂下眼帘,我也跟着垂下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手。
「那、那个……这是他……过世的地方。所以,我、我带了花……过来。」
「……带花给夏生?」
我下意识地松开手,藤咲的手飞快地从我掌中抽了回去。
……藤咲为什么,要来向夏生献花?
「伊妲卡说,这件事已经快要结束了,所以要先来……为他献花。」
「——但为什么要为夏生献花?」
藤咲抬起眼睛看着我,「我之前说过,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你在说什么呀?拜托你不要在这时候岔开话题好吗!」
「我、我没有岔开话题呀——」她忽然扬起了声音说:「因为伊妲卡说——狩井夏生是在这个事件中,唯一一个不应该死的人呀!」
——唯一一个不应该死的人?这、这是在说什么?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照、照这种说法,好像亚希跟美登里就是……
「啊,你、你看……你生气了。对不起,你一定开始讨厌我了——所以我才不想说的嘛!」
一——你不要哭嘛……」
望着她泪眼迷濛的模样,我走向她,接过她手中的花。
「……真画?」
「我可以跟你要半束花吗?」
她瞪大了眼睛,然后甩动着一头黑发猛点头。
我抱着十几枝百合走回房间里,将百合花洒在夏生的办公桌上。逼几枝百合花躺在满布血渍的桌上,洁白得令人心痛。
藤咲走过来,像是在细数着百合花的数量一般,从花束中一枝枝地抽出花朵,并排在桌前的地上,将血水干涸后留下的黑色污渍用白色的百合花全部盖住。
献完花之后,我们没有为夏生祈祷,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谢谢你。」我喃喃地说。
「咦?咦?」
「夏生没有丧礼。他的亲人没有一个人为他的死觉得哀伤。」
「其实我也……我只是——」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便摇摇头,出声打断了她:
「没关系啦。丧礼只是为了活着的人办的。摆些花给夏生,能让我们觉得心里平静些,可以稍稍觉得释怀,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明明只要这么做就好了,可是——
「……真画,你……你不生气吗?」
藤咲露出像是哀求着什么似的眼神,窥探着我的脸庞。
「我没有生气。毕竟你帮了我很多忙;之前那次,还有现在也是……」
「可是你要是知道了整件事的内容,你一定会对我——」
「但你不会告诉我,不是吗?」
她听了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然后微微点头。
「……因为,那是工作方面的事。」
她没有错。错的是什么也办不到的我。
我们没有继续交谈,一起离开了这栋医学系分部大楼。出了大楼之外,她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双手高高地举到头部高度站着不动。
「你在干什么?」
「召唤毕奇。」
——毕奇?是那只乌鸦?我从旁边看着她,觉得这个动作像是某个怪人在跟什么可疑的人物交换讯息似的。而事实上大概也相去不远吧。
「讨厌,它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啦?该不会是天气太冷了,在什么地方被冻坏了吧?」
藤咲说话时口中呼出了白烟。
「好像会下雪喔?要是雪下大一点,毕奇在哪里被冻坏了,我应该可以马上就找到了吧?因为它是黑色的嘛。」她说完自顾自地笑了。
「不会下雪的。」
听到我这么说,她歪着头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伊伊田市从来没有下过雪。下雪时会是什么样子,我只从电视上看过而已。」
此时我忍不住要想,要是能下一次大雪,把所有东西都埋葬在雪里也不错。
「那要是下了雪,你跟这里的人都会很高兴地说:『天上掉冰淇淋下来了呢!』——对吧?」
「怎么可能?」
她看到我瞪了她一眼,随即笑了出来。这时,一阵恼人的鸟类振翅声朝着我们靠近。我抬起头,猛然看到一道黑影啪嚓啪嚓地晃过我的眼前,停到藤咲的肩膀上。我吓得向后跳了一步……看来我还满怕这只乌鸦的,它总是瞪着我看。
「毕奇,你跑到哪里去了啦?」
藤咲跟那只乌鸦开始对话……还好没有人在这里活动。不然要是被谁看见了,那可就难解释了。
……既然藤咲什么也不跟我说。那我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我该怎么办呢?就这么回家吗?还是干脆跑一趟伊伊田市警署?想想之前来找我做笔录的署长的态度,也许我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也不一定。虽然我不知道朽叶岭家赘婿的名号究竟能有多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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