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我随手丢在梳妆台上,本来已经忘记了。恰好碰见仵作跟刘主簿在旁边说话,隐约听见‘砒/霜’两个字,似乎我家老爷是中毒死的。虽然没听真切,却猛然想起了这个荷包——那时候曾打开看过,白乎乎的不知是什么。听见他们说话,当时就是一激灵——莫不是砒/霜吧?我偷偷拿了两块肉,撒上这东西,丢给野狗吃,没几步路,就倒下了。”
“那夫人为何瞒下这件事?”
翠儿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要隐瞒,实在是说不说都没什么分别——这人并不是要杀我家老爷的,想杀的人是我。”
“夫人此话怎讲?”
“你看这荷包,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知府看了看,不过一只寻常的荷包,并无什么异样。
翠儿接过来,解开荷包的抽绳,翻出里儿来,道“大人请看,这里面是什么。”
知府看时,荷包的里子上,粘着砒/霜的末子,留了神才能发现,竟隐约有模糊的花纹。
“大人可认得这花纹么?”
知府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摇头。
“这是锦衣卫的腰牌,跟荷包放在一起,磨出来的印迹。现在已经不太看得出了,当时可是十分清晰。”
知府不由自主往自己腰里摸了摸。那块不知是何人送给自己的铜牌,他不敢乱丢,随身带着。
“夫人竟然认得锦衣卫腰牌。”
翠儿苦笑道:“大人可知我家大娘子是谁?”
“不知。”
“我家大娘子姓陆,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大人的幺女。所以,我曾不止一次见过这腰牌,所以记下了。”
“锦衣卫为何要对夫人不利?”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大娘子是个醋坛子,脾气又极差。老爷当初纳了我,便足足闹了一年。她仗着陆大人的权势,在府中八面威风,连老爷都怕她,更别说我。在京城的那些日子,挨骂是家常便饭,也不知道挨了她多少顿打。这次老爷被贬官,心情不好,也是怕他不在家,大娘子又打我,才硬带了我出来。出门的时候大娘子和老爷又吵了一架,说,老爷护着我,总不能护我一世,她早晚要杀了我。”
“那不过是一句气话。”
“我也以为是一句气话。可是,我家老爷出事的时候,书房里的姜茶,是我亲手煮的,本有两碗,一碗是老爷的,一碗是我自己的。我那一碗,嫌太烫,也一起端了进去。老爷心情不好,便打发了我出来,就忘了喝,留在书桌上。出事以后,茶碗空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了毒,想来老爷觉得口渴,便喝了。”
“若只是中毒,也说得通,可吴知县身上却有刀伤。”
“我家老爷活着的时候,爱说些陈年的案子吓我。我听过,有些人毒死人,害怕被发现,就趁着人刚死的时候,捅上两刀,仍旧会流血,不知道的人,看不出中毒的迹象。大概是凶手发现毒错了人,心中害怕,又回来掩盖现场,只是逃走的时候,被我正好撞见。”
“夫人可还发觉过别的异样么?”
翠儿想了想,摇摇头。
知府一脸郁闷地回到了二堂。
案子怎么就突然拐到锦衣卫头上了?
陆氏再怎么吃醋胡闹,怎么就千里迢迢差人要毒死一个妾室?
就算妇道人家被骄纵坏了不晓事,她父亲堂堂指挥使,陆柄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动用锦衣卫?
跟师爷说了,也是大摇其头,连呼荒谬。
可若是不信翠儿的话,荷包上的印痕是怎么回事,自己手里的腰牌又是怎么回事?知府对着印迹,拿出腰牌比了比,果然丝毫不差。
锦衣卫腰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东西。
这背后是谁在弄鬼?
正自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书吏慌慌张张走进来,急急道:“大人,锦衣卫来了。”
第8章 第八章 锦衣卫
吴知县身亡,刘主簿入狱,县衙之中,就只剩下一个典史撑着门面。对方一身公服冠带齐楚,来势汹汹面色不善,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能应付得来的,只得在旁边极其尴尬地陪着笑脸。
“贵县目前是谁主事?”
“大人请稍候片刻。”典史已经急急差人去后面禀报,不知道这位几近微服私访的爷,是否愿意暴露行踪出来主事,只得这么糊弄着。
“你们县丞呢?”
“县丞出缺,大人。”
“主簿呢?”
“这……”典史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道,“主簿现下不在。”
那人一拍桌子,喝道:“怎么,偌大个县衙,连个能管事的都没有?”
典史正在结结巴巴的想法子应对,后堂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本府主事。”
知府缓缓走了进来。
典史如蒙大赦,忙道:“这是我们府台徐大人。”
知府看了看面前这两个人,沉着脸,道:“阁下是?”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小小的衙门,竟会走出来镇守一方的四品大员,连忙起身施礼,道:“锦衣卫百户薛震,见过府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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