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危险的,是登顶之后的路。他们家先祖,并没有留下一条通往山下的路,现在脚底下走的这条,是不能回头的独行道。
听到路任嘉用平稳的声音说出那番话,赵环燕稍稍安定,牵着路任嘉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渐渐地,周围的灌木丛里传来隐约的哭声,那凄婉哀怨的哭声中,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有人正在接近这里。
这个认知让赵环燕险些哭出声,她死死攥着路任嘉的衣角,强忍着回头望过去的欲望,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盼望着她能给出点反应。
路任嘉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动静,她从腰侧小包里摸出剔骨刀,两只耳朵时不时的抖动一下,眼睛余光观察着路两旁的动静。
就在摩擦声再也掩不住时,一个笼罩在一片黑雾中的身影陡然出现,与赵环燕相隔咫尺。路任嘉停顿一步迅速将赵环燕送至身前,随后反手向后一刀破开黑雾,径直砍向雾中枯骨。
那团白骨忽然发出一阵哀嚎声,须臾便化作一抹粉尘,消散在空气中,徒留一件老旧的破烂衣衫落在原地。路任嘉面色不变,轻轻吹去刀刃上的骨粉,随手将它装回包内。
赵环燕不敢回头,所以并没有看见路任嘉那一连串的举措,只是捂着耳朵小声问道:“好……好了吗?”
“嗯,你拿着手电走前面,我在后面护着,”路任嘉将手电筒递了过去,“我倒是忘了,你的体质对它们来说格外吸引人,跟行走的人/民/币一样一样的。”
“woc在这里你就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都要哭了……”赵环燕止不住地发颤,那略带哭腔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恐惧,“你说上山的路不危险都这样了,那我们,我们待会儿怎么下山啊……呜呜呜呜呜我后悔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呜呜呜呜呜……”
“既然选择作死,那就要一作到底,说不定有一线生机呢?好了好了不哭了,等到了山顶我们再想办法,你在这就算哭瞎了也没用。”路任嘉轻啧一声,不耐烦地推了推前面哭得正欢的赵环燕。赵环燕一抹眼泪一噘嘴,迈开小短腿走得飞快。
“哎哎哎……走这么快干嘛,小心又出现啥我来不及护着你啊。”路任嘉一愣神,赵环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手电筒的光芒逐渐变得微弱,路任嘉心觉不妙,赶紧追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追上了赵环燕,只见她呆呆地站在一栋茅草屋前,望着里面明亮的光芒,一动也不动。
“燕子?”路任嘉小心地靠近她,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停下,微微屈膝,手放在尚未拉合的包上,随时准备动手。
“啊,啊?叫我干嘛?”赵环燕猛地回神,一脸不明所以,“你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我可是用跑的。”
“你跑个什么,我不是说过这里很危险叫你跟紧我吗?”路任嘉表情严肃,赵环燕被她吓了一跳,这时也不敢开什么玩笑,挠了挠头,小声说道:“我就是一边伤心一边生气,越走越伤心越走越生气,然后……然后我就想逃离这里,就开始跑了。”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这间屋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深山老林里面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茅草屋里亮着光,而且我根本没看见光源在哪里,就跟这间屋子本身在发光一样。”
“这是以前守林人的屋子,”路任嘉解释道,“我们家每一辈最优秀的人才出师后,所居住的地方。他们在这里镇守着最核心的东西,甚至在死后,尸体都会被留在这里继续守着那个东西。”
赵环燕看上去十分的不理解,不过她也没问什么,只是挠了挠头,问道:“那……我们一起进去?”
“这里有阵法,屋子里只能存在一个活人,你要好奇的话可以进去看看,我在门口守着。”
“这么变态的嘛……忽然有点不想进去。啊我开玩笑的,那我有事就喊你哦,你可千万不要偷跑了哦。”赵环燕握着路任嘉的手,慎重其事地说道。
路任嘉点头,拍拍赵环燕的手背,随后抽出手从包里拿出剔骨刀,双手环胸靠在门边,冲赵环燕扬扬下巴。赵环燕深吸一口气,在路任嘉的注视下缓缓踏入门内,随即消去了身影。
路任嘉歪着头,半垂眼睑望着地面,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次也是这样,半路上遇见忽然出现的黑影,她和赵环燕吓得夺路而逃,结果在半路就失散开来。等她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盯着门内的世界发呆。
然后不发一言地,走了进去。
那时候的路任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跟进去,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奇怪,而且那个屋子给她的感觉也并不美好,在片刻犹豫过后,她选择守在门外,静观其变。
而她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多久,她等到的不是赵环燕出来的身影,而是一声惨叫。那声音尖锐到变音,可她还是听得分明,那是赵环燕的声音。
她当即大乱,径直冲了进去,可里面哪有什么赵环燕,里面有的,分明是……
路任嘉闭上眼,长舒一口郁气,静静地等着那一刻到来,等着,惨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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