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悲怆,说到最后,路任嘉竟听出了几分凄凉。那是壮志未酬,就已行至末路的凄凉,亦是识人不清信任错付,而让自己濒临死境的凄凉。
“最后因为你们死了,活着的人又拦不下那个东西,在生死关头又幡然醒悟,大部分人以命相抵将其封在此地,剩下的则带着那些已逝之人的家属,搬迁到这座山下,守着那东西让它出不来。但问题就是,你们是如何从地下出来,被困在这里的?”
或许因为这里是梦境,没有了很多干扰,也没有往常那些让她意识混沌的东西,路任嘉的思维格外清晰。只见她不仅没有被骷髅的情绪所感染,反而冷静地问道:“下面有那个东西,他们断不可能再次返回,那么你们的尸体是怎么离开地底,被封印在山顶的?难道你们还想告诉我,这个墓还是个露天的不成?”
骷髅头上的烛火忽然变暗,那橘黄色的光芒透露出一丝妖异的红。为首的骷髅头带着身后的它们缓缓压低高度,一点点迫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辈,还要反抗我不成?!”
“我只给你这么一个选择,找到阵眼,破开它,把我们都放出去!”它一声尖啸,刺得路任嘉耳膜生疼。她皱起眉,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将刀横在面前,摆出一个防守的姿势。
“你们当年活着的时候,都是人中龙凤,就算我的先辈们再怎么出色,他们终究是没有出门历练过的新手,但他们仍旧将你们困在这里数百年,”她冷静地说道,“我虽然从未学过镇鬼之术,但我终归是这残存的一脉里最后一个传人。就算拼掉这条命,我也会将你们困在此地!”
烛火忽地灭了,路任嘉神经紧绷,光线骤变带来的短暂失明并没有影响她多少,只见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作为一个常年不戴眼镜的近视眼,她早就习惯不用眼睛来判别周围环境。再加上左眼特殊,在现实环境中经常会影响她的判断。久而久之,路任嘉的听觉神经越来越发达。
但那些骷髅显然已配合多年,在一片黑暗中,它们悄无声息地四处游走,封锁了路任嘉任何想要突破的可能。
背后的出口早已被刚才那道光封住,而其他地方则被骷髅头们重重把手,找不到任何突破点。再者,就算能够闯到其他出口附近,那些出口所通向的地方也令人深思。
别忘了,这些死在墓/底的尸体是怎么出来的,可并没有个定论。路任嘉也不觉得她的先祖会那么神经病,不顾危险一次次进入墓/穴,将这些人的脑袋带出来,制成这种顶着红蜡烛的诡异玩意儿。
话又说回来,既然它们会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激怒,那就说明自己刚才那一番话里面有会惹怒他们的点,这个点不仅是它们要灭口的理由,也是她的一线生机。
是它们离开地下的方式,还是血脉传承?当年几大传承皆聚于此,齐心协力镇守此山,却落得个人丁凋零传承断绝的下场。就连不久前举家搬迁的白家,也不是当年留下来的血脉,而是白家的养子们留下的后代。但路家,虽然路任嘉这一辈只有她一个,但也算是一直有亲传血脉。
不是吧这么牛的吗?祖先这么牛逼让弱小甚至咸鱼的我有点慌啊。路任嘉努力遏制住不停抽搐的嘴角,看了眼自己的手,一咬牙,在掌心狠狠地划了个口子,并将血液涂满刀身。
“哎呦woc手要断掉了断掉了……疼疼疼疼疼……你们这些混蛋玩意儿我今天就要代表太阳消灭你!”路任嘉眼泪狂飙,那骤然而至的剧烈痛感差点让她跪倒当场,但极强的求生欲令她死死握着刀,毫不犹豫地向头侧刺去。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它一直在身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唳————”一声痛到极致的尖啸声在离她极近的地方炸开,路任嘉脑子一懵,连反应都停顿了一秒,下一刻,她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拉开,推出门内。
“快走!再也不要上来!告诉林辉搬离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那个声音顶着赵环燕的脸,冲门外的路任嘉嘶吼道。随后他转过身,冲进那由累累白骨组成的迷阵中。
路任嘉的背被灼得生疼,她咬紧牙关,迅速从地上爬起,转身向山下冲去。
上山的路早已消失不见,她一头扎进灌木丛中,很快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那斑斑血迹,昭示着曾经有人经过。
她闷头向下冲去,那把染血的刀在手中飞舞,将所有拦住她去路的东西全部斩杀殆尽。她不想去想那个伪装成赵环燕的是谁,也不想知道在自己被围困的时候他在哪,她只是往下逃着,拼命的逃跑。
“从一开始,你就是这个目的,对不对。”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些对不对。”
“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你不可能不知道的,我心里的漏洞到底是什么,我害怕的到底是什么,”路任嘉停下脚步,猛地抬头,将刀尖冲向正前方。她在笑,可泪却止不住的流,“我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人陪,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唯一在乎的,只有这与生俱来的血脉亲情。”
“我唯一在乎的,也是唯一能杀死我的,从林辉夜间探视开始,我就已经进入了你布的局,而现在,你也该收尾了吧?”路任嘉努力地想要维持上扬的嘴角,可抑制不住的哭腔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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