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辰最近睡眠不足,到医院检查,医生给开了两百多块的安眠药,按时服用,谨遵医嘱,在实验室拿小白鼠做实验品残害生命的时候才知道生命的宝贵。从公司回到家里,除了吃饭洗漱看无聊的电视节目偶尔玩电脑游戏家似乎就没有了别的意义。一个人对着空旷到有回音的房间衍生出的除了寂寞还有最原始的恐惧,被遗弃的恐惧。
吃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片,入睡果然比往常快很多,梦里夏霖撕扯着从被尖锐手术刀划开的腹腔里流出的红的黄的肠子,一边哭一边往自己身上靠,说要还他的东西他才能去投胎。
奇怪,他要投胎关我什么事。第二天醒来还是不放心地烧了两捆纸钱,既然找不到,就当死了吧,早死早托生,活着何尝不是苦痛。
去医院复诊碰上奇怪的人,黑色口罩蒙着脸看不清五官,匆匆从丁一一和江南宇身前走过,带过一阵混有熟悉气味的风,丁一一伸出手有种想叫住他的冲动,悬浮在半空中微微伸展的手指最终紧握成拳。
“怎么了?”江南宇被她挽住,侧耳听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
“刚刚认错人了,我们进去吧。”
有时候人应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特别是女人敏锐的感知,仿佛伸展出无数只透明的触手,能够捕捉到散发在空气中最微小的信息。
江南宇的眼睛被宣判死刑,听诊的时候丁一一以家属的身份坐在医生身边,“这件事情拜托您帮我瞒着他,愉快的心情不是说对病患的恢复有极大的帮助吗?我想能拖多久就多久,抱着希望生活总比绝望好很多。”
年轻的大夫深表理解,对丁一一说来就来的眼泪也大为感动,这么会哭去演琼瑶剧比较合适。
“医生怎么说?”
丁一一挽住江南宇的胳膊,小女人一样窝在他的怀里撒娇,外面的风衣浸透着寒冷的气息,冲进鼻子里酸酸的让人想哭,冬天真的到了,“他说你是个不听话的病人,以后要按时吃药,记住了?”
江南宇摸索着环住她纤细的腰身,身体轻微地颤抖,说不出的紧张和激动。
“告诉我你恢复后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沉默良久,江南宇贴着她的耳侧轻声回答:“你微笑的样子。”
于是这天下午过往市立医院的人们会看到俊男靓女当街拥吻的场面,缠绵而狼狈。
夏星辰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梦里反复说:我要投胎我要投胎……
要投胎就投好了,为什么找他。
“这种情况可能是由于你的工作压力太大而引起的,不如找个时间放松一下心情,或许会提高睡眠质量。人的生命约有1/3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并且睡眠可以恢复精神和解除疲劳,对人的身心健康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如
34、完整的投胎 ...
果休息不足可能像你一样出现幻听幻视,噩梦不断等状况。”
夏星辰心不在焉,谁要听你讲大道理,我也是学医的这些都懂好不好,关键是怎么才能摆脱这种状况,莫非真的是坏事做多了遭到报应,改天去庙里求签看看,说不定比听医生瞎掰管用。
年终分红收获不小,薄薄的红包里写着属于自己的数字,夏星辰这些天憔悴了不少,新一年长一岁,白头发开始在脑顶肆虐。
“夏哥,最近气色不好。”赵庆春胖胖的手搭在夏星辰肩上,指间散发着雪茄的味道。
“我来年不想做了。”夏星辰低着声音说道。
赵庆春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放声大笑,“哥,你想什么呢?你上的这可是贼船,上去容易,想下,难喽!好好干吧,咱兄弟俩以后一定能打拼出一片天地,到时候平分江山不是也挺好。”
夏星辰干瘪地扯着嘴角,“是,是,挺好。”
当初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才甘愿冒险,现在人不在了,金钱变成空虚的粪土,守着空荡的房子晚上不想回家,跑到酒吧喝闷酒,穿着暴露的小姐过来搭讪,说你知道“昆”怎么写吗?
夏星辰摆摆手不耐烦地回答:“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比’,但是我没兴趣跟你玩这种游戏,请你赶快离开!”
小姐有文化真可怕,学以致用更可怕。
“没兴趣还来这种地方,假清高!”女人挺着高耸的胸器离开。
夜凉,风寒,夏星辰在马路边躺倒,一个货真价实的醉汉,落魄潦倒,以天为盖地为床,想些什么脑子混沌一片,抓住头发疯狂摇摆着脑袋,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了?
忽然刮起一阵邪风,没有树叶的枝桠被吹得簌簌作响,夏星辰睁开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楚在头顶的反方向,紧贴着自己的一张脸,半边是空洞的骷髅,半边是腐败的臭肉,新鲜的恶臭顺着风向飘进鼻孔。
“啊!”夏星辰一个激灵爬起来,“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要投胎,你还给我好不好?”鬼的语气很诚恳,果然这年头欠钱的是爷爷要钱的是孙子。
“这几天缠着我的是不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欠你什么东西了!”夏星辰有些愤怒,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又不是第一次见鬼,反而变得不那么害怕,它们来到人世间,无非是为了未了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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