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题都在谈埃勒里的小说,很令埃勒里受宠,但是却没什么帮助。
终于,埃勒里找到见面以来的第一个机会,他说:“噢,对了,那天霍华德告诉我他所发生的失忆经历以及这个问题对他造成的困扰。我个人认为,不必为这件事过度紧张。不过,话说回来,范霍恩先生,你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霍华德失忆症的发生吗?”
“真希望我知道,”迪德里希用他的大手拍拍儿子的膝盖,“这孩子是个难缠的病人,奎因先生。”
“你是说我像你?”霍华德说。
迪德里希笑了笑。
“我已经告诉埃勒里,霍华德对医生们有多不合作。”莎丽对她先生说。
“如果不是他这么大了,我一定拿柏油浇他,”范霍恩吼道,“亲爱的,我想奎因先生一定也饿扁了,至少我是,晚餐准备好了吗?”
“好了,不过,我在等沃尔弗特。”
“我没告诉你吗?对不起,亲爱的,沃尔弗特会晚点回来,我们不用等他。”
莎丽很快地离开,迪德里希继续和埃勒里聊天。
“我弟弟有所有单身汉的坏习惯,他从来不考虑下厨者的心情。”
“更别说考虑家人的心情了。”霍华德补充说。
“霍华德和他叔叔处得不太好,”迪德里希不自然地笑着说,“我一直告诉我儿子,他不理解他叔叔,沃尔弗特是个保守主义者……”
“反动的保守主义者。”霍华德纠正说。
“对金钱很在意……”
“吝啬得要死。”
“不可否认的,他是商场上很难被击败的对手,但这不是罪过……”
“爸爸,沃尔弗特叔叔就是这种人。”
“儿子啊,沃尔弗特是个完美主义者……”
“他把别人当奴隶。”
“让我把话说完好吗?”迪德里希用宠爱的口吻说,“奎因先生,我弟弟是那种期望别人完全服从他的人,但是另一方面,他比他底下所有人还努力……”
“他又不是一星期只赚15块钱,”霍华德说,“赚得比别人多,当然要比别人努力。”
“霍华德,他为我们做了很多事,管理那些工厂,要知恩图报。”
“爸爸,你自己很清楚,要不是有你压在他上面,他一定会搞那个加速系统、聘用商业间谍、赶走资深员工、开除那些敢于抗命的人……”
“怎么啦,霍华德——”埃勒里问,“这是某种社会意识的觉醒吗?自从于契特街之后,你变了。”
霍华德像狗吠似地叫了一声,大家都笑了。
“我要说的是,我弟弟基本上是个不快乐而且困惑的人,奎因先生,”迪德里希继续说,“我了解他,但我不认为我身边这只小狗儿会了解,沃尔弗特有一大堆的不安和困难,他为生活而不安,这也就是我经常试着要教霍华德的:用眼睛看到问题就行了,不要因为它而痛苦、愤怒或难过,要想办法解决。噢,这提醒了我——如果我不再浪费时间,我最好想办法解决这晚餐的问题,莎丽!”
莎丽围着一件美丽的塑胶围裙走进来,两颊还带着笑容:“都怪劳拉。迪兹,她正在罢工呢。”
“那些蘑菇!”霍华德说,“老天,那些蘑菇——而且劳拉是你的忠实读者,埃勒里,这真是糟糕透了。”
“蘑菇怎么了?”迪德里希问。
“亲爱的,我本来以为下午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但是她说没有蘑菇,她拒绝为奎因先生准备牛排,而现在,那些蘑菇没有送来……”
“别管那些蘑菇了,莎丽!”迪德里希吼道,“我自己来弄牛排!”
“你坐在这儿别动,再喝一杯鸡尾酒,”莎丽说,同时吻了一下她丈夫的额头,“牛排很贵的。”
“好个破坏罢工的人。”霍华德说。
走出去的时候,莎丽看了霍华德一眼。
这顿晚餐搅得埃勒里心烦意乱,并且,竟会造成这种感受,也令人难以理解。因为,这顿晚餐不但有美味丰富的菜肴,周到的服务,还有一座品味不凡、燃烧着木炭并透露着贵族气息的壁炉、一套由一位美食家为了增加食物风味而设计的陶瓷餐具以及一套由艺术大师所铸造的银器。迪德里希将他自己的沙拉拌在一个巨大的木碗里——这个碗一定是用一棵美国杉树的树心挖成的,至于他们所用的饭后甜点,是一种莎丽叫做“澳洲水果派”的美妙东西,埃勒里心想,那一定是所有水果派的老祖宗,因为它实在很巨大,而且每一口都美味无比。餐间的谈话也很热烈。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股暗流。
不应该有暗流的,因为聊天的内容就像食物一样地丰富,埃勒里也从聊天里知道了不少范霍恩家族的过去。这两兄弟——迪德里希和沃尔弗特——从小就来到莱特镇。
那是四十九年前了,他们的父亲是个传教士,不断地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没完没了地呼喊着对罪人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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