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已经下了马。马儿们此刻已经平静下来,蹄子安闲地踢踏着地面,不时还轻快地喷个响鼻,它们的皮毛由于刚刚过去的剧烈奔跑而变得湿热,看上去流光溢彩。
两个镇守竞技场东西两大门的特别官员正尽职地坚守岗位,而且也分别得到了刑警的人力增援。整个运动场飞快地被封锁得水泄不通,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出埃勒里跑上前来正看见父亲紧盯着一个极矮的牛仔——那家伙有一双混浊的眼睛和一对短小的罗圈腿儿。
“格兰特告诉我,是你负责照看那些马,”奎因警官又单刀直入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个子牛仔舔舔干涩的嘴唇:“丹努——汉克·布恩。我根本不知道打死人的事儿,警官。老实说,我——”
“你到底是不是管马的?”
“我是,先生,这没错儿!”
奎因警官上下打量着他:“你刚才也跟在巴克·霍恩后边的马队里吗?”
“没有!”布恩高声叫道。
“那么,巴克落马时你在什么地方?”
“远着呢,在西门的后边儿,”布恩咕哝着,“我看见巴克摔下来的时候,我就叫老鲍迪——那个守大门的人——放我进来了。”
“有别的人跟你一起进来吗?”
“没有,先生,只有鲍迪和我。”
“就这样吧,布恩,”奎因警官转过头对一个警员说,“把这个人带到场子那边去,让他看好马群。我们可不想让马踢着。”
布恩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跟着警员拖拖沓沓地朝马群走去。场地那边设置了一个临时水槽,布恩立即过去牵马饮水。站在一边的男女牛仔们都冷着眼看他。
埃勒里默不作声地站着。眼前这部分工作显然是属于父亲的。
他四下看看,吉特裤腿上还沾着沙土,面色灰白得像即将消失的月亮,神情木然地盯着印第安披毯覆盖着的尸体。
她左右各站着一个护驾的人——多么可怜的护驾者,有人也许会说,因为柯利那怪诞的神情就如一个突然失聪的人茫然伫立于一个无声的世界,而他的父亲僵直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中了致瘫的邪风并且被原封冻结在一种苦不堪言的状态中。父子俩只知道傻呆呆地望着地上出神,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埃勒里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的眼睛或盯着尸体或看着别处,就是不敢去看那个肝肠寸断的姑娘的眼睛。
奎因警官在清醒地颁布他的指令:“晦,你!——是这个街区的巡警?——带上两个人,把那群人身上的枪统统收上来。对,每支枪都要没收!找点卡片标签什么的,把持枪者的姓名标上。如果枪是借用的,把枪主的名字也标上。另外,别光是询问,我要求对所有场地上的人,不论男女,一律彻底搜身。那些人都有身上暗带武器的习惯,记住这点。”
“是,长官。”
“还有,”奎因警官思索着,把明亮的目光转向尸体旁那三个站着发愣的人,“你或许可以就从那三个人搜起。那个老家伙、那个卷毛儿小子……对,还有那个女士。”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埃勒里急速转身,放眼搜寻一个人。那人不在尸体旁的人群里。那个只有一条胳膊的人,马上的功夫娴熟得惊人……他的目光终于从场地对面捕捉到了独臂人的身影——那家伙正神情漠然地坐在地上,朝半空抛着一把匕首,上上下下地玩个不停。转回眼来,疯狂比尔·格兰特正顺从而笨拙地抬着胳膊接受搜查,眼神依然哀伤而呆滞。他粗壮的腰间皮带上挂着的枪套是空的,一个刑警正在摆弄他的枪。柯利突然明白过来,血色涌上脸颊,生气地张大了嘴巴。接着他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交出了他的枪。很快就查清楚了,格兰特父子身上都没带着第二支枪。那么接着就轮到吉特·霍恩……
埃勒里脱口说了声:“别……”
奎因警官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埃勒里悄悄用指尖指了指那姑娘,摇了摇头。奎因警官转了一下眼珠,没再吱声。
“嗯——你,先别打扰霍恩小姐。我们过会儿再问她。”
两个刑警点点头,朝场地对面走去。吉特·霍恩对一切浑然不知,仍然用一种可怕的眼神死盯着盖在尸体上的毯子,仿佛在琢磨那上面的锯齿形图案。
奎因警官叹了口气,用力揉搓着两手:“格兰特!”他叫道。老艺人立刻转过头来,“你和你儿子——把霍恩小姐领到那边去,行吗?一会儿要做的事情——你们最好不看。”
格兰特哽咽地长吸了口气,红着两眼,碰了碰吉特的臂肘:“吉特,”他闷声叫道,“吉特。”
吉特吃了一惊,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
“吉特,咱们离开这儿一会儿,吉特。”
她又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毯子。
格兰特推了儿子一下,柯利揉了揉眼睛,一副疲乏的样子。他们从两边扶起吉特,几乎是把她拖了开来。吉特突然感到恐惧,很想大哭出来,但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极度的刺激使她筋疲力尽,瘫软下来。格兰特父子只好架着她走过场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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