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坐这儿。”邦毕恭毕敬地为母亲拉开椅子,然后同样的,又在桌子另一端替她拉出一把坐椅,而他则不远不近坐在两人之间的地方。
刚开始,气氛就像在修道院里一样沉闷。她背挺得笔直,很矜持地坐着,并时刻注意着脚不能伸出12英寸以外的地方,而摩根夫人在温暖舒适的奥德森堡呆久了,在陌生环境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神色紧绷。
第207节:第7章隆冬到来之前(8)
“妈妈,您要喝点什么?”邦从中缓和道。
“咖啡,不要牛奶和糖。” 摩根夫人轻声道。这个奥德森堡的女主人拥有一种令人吃惊的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生怕打扰到别人似的。
“Lily,你呢?”
“咖啡,牛奶和糖都要。”
摩根夫人注视着久未谋面的邦,流露出吃惊的神情,她柔声细语道:“瞧,邦现在也会照顾人了!”
之后,两个陌生的女人之间便再也没什么可谈。没一会,邦小心翼翼地为她俩端上速冲的热咖啡,这才坐下。
突然,摩根夫人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长叹一口气,流露出内心的重负,然后眼帘低垂地忧虑道:“自从上次你和你父亲为了那实习函吵架之后……”
“妈!”始终沉默着的邦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发出吓人的吼叫,大声制止道。
疼爱儿子的摩根夫人瞬间屈服了,赶紧陪着笑脸,局促不安地平息道:“好了,好了,妈妈也不是有意的,我这次来是专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舅舅回来了,我们要为此举行一个家庭派对。”
当时,气氛很尴尬。突然,摩根夫人像是找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话题,转向她兴致勃勃地说:“邦的舅舅,也就是我弟弟,他刚从Tibet回来。”
“Tibet?”她眉毛微扬,疑惑地问,“台北?”
“不,不,不是台北,那里到处是高山,有很多寺庙和信奉宗教的人。”出人意料的,端庄的摩根夫人竟然比划着僧侣双手合十的手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着。
“噢,西藏!”她当即反应过来,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做悔悟状道,“Tibet(西藏).”
一分钟前,当时的气氛还很沉闷,谁也没想到就是她这个小动作一下子打破了僵局,之后,气氛活跃起来,矜持的摩根夫人有了180度大转弯,用非常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并时不时露出友好的笑容。
她问她:“是不是一个人在英国呀?”
她说:“是的。”
第208节:第7章隆冬到来之前(9)
她问:“想家吗?”
她说:“不想。”
她问:“为什么?”
她说:“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死了。”
她又问:“那你父亲呢?”
她说:“我是个孤儿。”
说到伤心处,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逃,快逃。”
“对不起!”她赶紧起身,就在她要走的时候,摩根夫人突然叫住她说:“孩子,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了。”她走向她,温柔地看着她说:“邦已经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们了,我们会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你。”
那一瞬间,她被摩根夫人这番真诚的表白深深刺痛了,她似乎有点出卖了自己。那个温柔的声音似乎在说:听着,你妈妈没死,我就是你妈妈。就在她听到这一切的那一刻,她崩溃了,哭了出来。
她哭着冲出了餐厅,扑在自己的床上,用枕头捂住脸失声痛哭。在此之前,她的一切虚张声势都只不过是表演罢了,她配不上那对母子对她报以的真情,他们不知道她对他们怀有邪恶企图,并且图谋已久。现在,胜利似乎已经在望,但她却伤心欲绝。
突然,她止住了哭声,随着一声猛烈的踹门声,地板那很快传来激烈的扣球声,球击在墙上,墙板被震得“咚咚”作响。
“邦,我们该走了!” 她听见摩根夫人随即跟进来,焦虑地催促道。
邦显然是在闹情绪,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很轻易就妥协,但经不住摩根夫人几近哀求的劝导,他还是决定接受母亲的安排,前去参加为伊恩叔叔举行的家庭派对,并趁机和父亲好好谈一下。
随着砰然合上的大门,邦跟随母亲走了。寂静的园子里,就听见从停车场那头传来马达发动的噪音,很快,汽车轰然离去。
邦走了!5号楼就只剩下她孤孑一人,陪伴她的只有自己忧伤的影子。人在的时候,因为时常能看见,所以并不觉得缺少他,但一旦发现他从眼前彻底消失,才蓦然惊觉,原来这个男人已经掳获了她的芳心,眼前晃的全是他的影子:他深邃的绿眸,低沉的声音,他的温柔,他的冷酷……她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忘却他,事实上,她对他的思念反而更深了。
她对他的思念,像片海!每次路过他的窗户,她的眼睛都会止不住透过白色薄窗纱,朝里面张望,总幻想能突然看见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但毫无例外,每一次她都在失望中收回目光,他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还像走之前那样纹丝未动:网兜里吊着一只黑白格足球,挂在墙上;洗衣篮盛着换洗的一堆脏衣服;电脑桌上还有一瓶没有喝完的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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