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张簧的衣襟里也有水银?是炼丹时落下的么?可为何衣襟外没有?还是说,他将某个含有水银的物件揣进了怀里?
摇了摇头,云寄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掩起他的中衣。
“啊一一”谷应兰和汪碧烟同时发出尖叫。
“我的上帝……”彼得神父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
那突如其来的战栗再一次剌入云寄桑的心头,他的心颤抖着,纠结成小小的一块,然后又突然爆炸,浓浓的血色染红了眼前的世界。他强行克制着呕吐的欲望,细细看去。
尸体两胁被斜着割开了,从伤口处,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白色的脊骨和红色的血管。此刻,腰椎的两侧已空无一物。
尸体的肾脏被摘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挖走尸体的肾脏?
云寄桑只觉得心跳越来越激烈,似乎下一刻便会跳出自己的喉晚。
他咳嗽了一声,捂住嘴巴,继续查看伤口。
突然,他发现在血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便让卓安婕为他折了两根细树技,缓缓伸进尸体的腹腔,将那异物夹了出来。
“那是什么?”曹仲凑过来问。
他凝目望去,发现那异物竟是一张揉成一团的黄色符纸。
抖了抖上面的血渍,云寄桑将那纸团展开。黄色符纸上,朱红的篆字狰狞而醒目:
一一“朽树故根,返枯成灵。灭我万罪,使我永生。”
夜风呼啸而过,吹得云寄桑手中的黄表纸簌簌作响,那十六个红色的篆字蝌蚪般扭曲不定,直欲破空飞去。
“这……这是…”曹仲脸色大变,语不成声。
“是无心,无心他回来了。”梅照雪淡淡地道,凄美的容颜却全无血色,苍白如纸。
“胡说八道!无心他死了!已经死了!”曹仲激动地大叫。即使刚才的剌杀,也没让他如此失态。
众人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那样的诡异而恐惧,仿佛“无心”这个名字是什么恶毒的沮咒一般。
只有彼得神父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弟子李钟秀则神色镇定,脸上的笑容淡定自如,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无心……这个无心究竟是谁?他又和此事有何关系?看曹仲的样子,分明对此人极为忌惮。难道这无心不是他的弟子?云寄桑暗自思忖着。
“找到了!机关找到了!”不远处,传来了罗谙空兴奋的大叫声。
偶形居中,云寄桑轻轻把玩着罗谙空找到的机关。
那是一把普通的铁弩。铁弩是绑在山涧边的石栏上的,旁边有一个盛水的铜盘,水从盘中的漏嘴处滴下,流入计算时刻的权器。一个时辰后,权器水满,便会牵动铁弩的机栝,将铁菩提打出。
据曹仲说,整个装置并不复杂,傀儡门的弟子,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做出。
“这铁弩乃是军器,怕是不好弄到吧?”云寄桑试着将弩拉开,不过因为只有一只手,很不方便。卓安婕接过铁弩,拉开后递回他手中。
罗谙空摇头道:“这玩意儿最是普通不过,只要有图纸,随便一个铁匠都能打造,只是这弩太大了,携带不便,搞不好就会被官府发现,所以很少有江湖朋友会随身携带。”
云寄桑皱了皱眉,轻扣扳机。那铁弩“砰”的一声轻响,但是他手中却并无多大的震动感。
“好弩。”云寄桑轻赞一声,将铁弩递给卓安婕,“傀儡门可结过什么死仇大敌么?“
“都是江湖中人,再怎么小心也结过—些仇怨。”罗谙空沉思片刻,缓缓摇头,“不过能让人杀上门来的倒是不多。再说,就算人家要报复,也没必要弄这些玄虚,何况……”
“何况,凶手还要精通傀儡之术……”云寄桑喃喃地道,突然抬头,“曹门主不打算报官么?”
“报官?”罗谙空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云兄,实话实说,能做下这种事的必是本门弟子。不瞒云兄,我已探听清楚了,四天后京城便会派人来,师父一场富贵是跑不掉的。当然,前提是门里不出乱子……”
原来如此……云寄桑点了点头。曹仲野心勃勃,显然不甘心只做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以自鸣钟结交权贵,最终立足于朝堂之上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平时门里哪些人和张簧交往较多?”
罗谙空苦笑道:“云兄明知四师弟和我交情最好,何必多此一问。”
“那罗兄可知道,他最近可有异常的举动么?”
“这个……”罗谙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察觉。四师弟为人腼腆,不善言辞,向来是安分守己的人。”
云寄桑点了点头。罗谙空分明在掩饰什么,想从他口中探听张簧的消息怕是不大可能了。
沉思片刻后,云寄桑突然道:“无心是谁?”罗谙空欲言又止,目露犹豫之色。
“这般吞吞吐吐的……”卓安婕丝毫不给这位故交留面子,“莫非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罗谙空走到门口,向外望了望,确定无人后,这才返身回来,压低声音道:“不是罗某不想说,而是此事关系到师父的颜面,传出去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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