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师兄我是自惨形移、自惭形秽……”自己点头哈腰地道。
“好个自惨形移!”黑衣少年的眉头一扬,“既然师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不好推辞了。这做人么,总要不为己甚才好,师兄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对,不为己甚,不为己甚……”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提笔在图上勾勒了几下,递了过来:“行了。”
自己一把揪住,却抽之不动。
黑衣少年的双指紧紧捏着图纸的边缘,眼里那份冷意似要貫穿自己的灵魂:“大师兄,记住我说过的话,做人,要不为己甚才好……”
说完,双指一松,自己身子一仰,险些跌倒。
望着那个狂傲的背影,自己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愤恨,手中的图纸仿佛是一张白色的铅皮,沉甸甸的坠手。
不为己甚?难道说……罗谙空摇了摇头。嘿,他人死都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罗兄?”见他不说话,却一个劲地摇头,云寄桑不由又问了一句。
“呃,李师弟么……”罗谙空沉吟片刻,勘酌着道,“他人确是才华横溢,只是性子孤高了些,眼中除了傀儡,便无旁人了。”
“那他行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不妥之处?那倒没有。”罗谙空想了想又道,“若非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不知为何,他一直对洪师弟敬而远之,从来不肯与其来往,依我看,他似乎是在提防着洪师弟。”
“洪扩机?他和张簧不都是后来入门的么?又能和李无心有何仇怨?”
“我也觉得奇怪,李师弟虽然不好说话,却也不是拒人千里的人。连门里的傻全都能和他搭上话,偏偏就是看不上洪师弟。”
“傻全?”
“就是小全,照顾欧阳师叔祖的那个童子。”罗谙空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本来不傻,李师弟死后他发了一场高烧,把脑子烧糊涂了。本来挺伶俐的一个孩子,唉……”
“除了小全,贵派当真就没有和他走得近的人了?”云寄桑沉声问道。
“这个……”罗谙空犹豫再三,终于咬牙道,“若说还有人能在李师弟心里占一席之地的话,那就是敝师母了。”
“曹夫人?”云寄桑一愣,随即想起了方才钟台之上.梅照雪那怪异的举止,“她和李无心又是什么关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声长长的叹息后,罗谙空摇了摇头,缓缓道,“师母在嫁给师父前,和李师弟原本是一对恋人。”
“什么?”云寄桑和卓安婕对视一眼,都大为惊奇。
只是无论云寄桑再怎么旁敲侧击,罗谙空对梅照雪和李无心的事也不肯多说了,最后借口天色已晚,匆匆告辞而去。
“想不到,曹夫人居然是此案的关键……”卓安婕叹道。
“未必……”云寄桑摇头道,“从罗兄的话里,至少可知曹仲和令狐天工两人都与李无心有怨。若是凶手真是来为李无心报仇的,那这两人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他的话能信几分?”卓安婕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讥诮,“莫忘了席上令狐天工的那句话!”
云寄桑眼中一亮:“师姐是说,罗兄的木牛流马并非他自己造出来的?”
卓安婕点头道:“他能耐多大,别人不清楚,令狐天工自然是清楚的。”
“这样一来,与李无心有瓜葛的已有四人之多……”云寄桑将手指一一蜷在手心,“曹仲、罗谙空、令狐天工、梅照雪……”
“别忘了张簧,若是与他无关,凶手又怎会选他下手?”
云寄桑笑了:“再这样下去,师姐就成了大明头号女神捕了……”
卓安婕自得地一笑,掏出葫芦,痛饮美酒。
“既然罗兄的话不可信,那我们明天再去造访曹门主好了。”云寄桑望着窗外,轻声道。
窗外,山深雾黑,月色晦暗难明。
【无心】
云哥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书房。小小书房中,一切都是木制的。
铁梨木的屋墙,樱桃木的地板,花梨木的束腰书案,楠木的茶几,黄杨木的书架.紫檀木的四开方坐墩,榉木的棋盘,就连靠墙而立的座钟都是柚木的。整个书旁浑然一体,很是古朴雅致。
“门主的书房果然清雅,让人见之忘俗。”云寄桑驻足于书房门口,由衷地赞叹道。
“哪里,云少侠过奖了。”曹仲口中谦逊,眼中却难掩自得之色。
就在云寄桑进门的刹那,柚木座钟突然响了起来,洪亮的钟声中,一个小小的木人从钟顶的小窗中探出头来,敲响手中的小锣。
与此同时,门边一个三尺高的傀儡童子突然伏下身子,手持抹布,在地板上抹了起来。童子所过之处,桌椅书案纷纷移开,等童子擦过后,又重新移回原位。
钟声响了九次后,戛然而止,木人缩回小窗,消失不见,而童子也刚好将房中地板擦了一遍,回到墙角,静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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