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死?”梅照雪一愣,随即摇头,“不可能,我亲眼目睹无心去世的。”
“如果是诈死呢?”
梅照雪微微一笑:“我明白云少侠的意思。无心的墓被盗确是有些古怪,不过当时距离下葬已经有半年之久了。云少侠不会以为有人能在棺木里闭气那么久吧?”
“那……会不会有人偷梁换柱,调换了尸体?”
“这也不可能,盖棺时我也在场,是无心的尸身没错。”梅照雪轻轻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死而复生这样的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本来,我也以为那不过是我的臆想。可是自从他死后,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就像树木抽技发芽一样,被时间埋葬的一切也正在重新发生……我甚至能感受到无心的存在,我仁立的时候,我祈祷的时候,我入睡的时候,甚至我沐浴的时候,他一直在注视着我,那么温柔、那么深情又那么怨恨地注视着……”说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痴迷,最后竟然站起身来,闭上双眼,缓缓张幵双手,似乎要拥抱什么,“是的,他就在这里,在傀儡门,在我的身边……”
风从窗口吹进来了,吹散了檀香气息,吹起了梅照雪的长发。呢喃的风声中,她乌黑的长发轻轻飘舞着,仿佛情人的手,柔柔地捋过发间……
突然,她停了下来。凝视云寄桑,缓缓地道:“你也能感受到的,不是么?”
“什么?”
“亡魂……”梅照雪来到他面前,深深凝视他的双眼,“那些死去了的存在,那些从地府归来的生灵,你也能感受到它们的,不是么?”
“曹夫人……”云寄桑正想否认,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伊藤博昭的身影,正要说出的话就这样凝噎在口中。
“果然……”她笑了,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这轻浮的动作在她做来,却自然而亲切,又夹杂着温聲的伤感,“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
不知为什么,云寄桑竟然没有躲开。
“说吧,你身边的那个人,她是谁?”
嘴唇抽动了一下,云寄桑的阵中闪现出一个恍惚的身影。那婀娜的、优雅的、散发着迷人的黑色芬芳的女子身姿……那比海上明月还要幽静深情的呓语,那比绮罗锦缎还要光滑的肌肤,那比蛇狐还要毒狡的智慧……那个在高丽战场上与他纠缠了四年的死仇大敌一一伊藤博昭。
那个……那个世间第一个向他示爱的女子。
“你哭了……”梅照雪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告诉我,你们的故事……”
云寄桑正欲开口,脊背的汗毛却骤然炸起!
苍白的月色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入髓,凄厉无比。这种感觉一一是杀意!云寄桑猛地起身,向窗口望去。
婆婆的月光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映在雪白的窗棂上,虽然隔着一层窗纸,云寄桑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疯狂而冰冷的杀意!
“什么人!”云寄桑清叱一声,扑向窗口。
梅照雪却呆在原地,口中痴痴地道:“无心,是你么,是你来看我了么……”
【夜追】
风中的月色冷澈透骨,银茫茫的光华中,一个黑影在远处蓦地一闪。云寄桑推窗而出,腾身追了下去。
一前一后,月光下的两人在房舍间展开了一场穿花绕柳般的追逐。彤阶剑壁成了隐身之处,云楣鱼瓦成了踏足之所。风在云寄桑耳边呼啸,起落之间,脚下的瓦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伴奏。
这月下的狂奔,竟是这般风驰电掣的舒畅!
前面那人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云寄桑几次都险些跟丢了,只凭着过人的直觉紧追不放。
眼见对方翻身跃过一道照壁,云寄桑追得兴起,大喝一声,离照壁足有丈许便飞身而起,身子后仰,如同一只大雁,斜斜掠过照壁的顶端。鬼谷门绝学一一背云术。
云寄桑有自信,借着对方攀爬照壁的工夫,自己便能以这背云术一跃而过,及时追上对方。
谁知身子还未落地,耳边便是一声女子惊呼。他不及多想,反手便是一抓。那女子闪避不及,左手腕被他抓个正着,不由痛呼了一声。
云寄桑扣住对方脉门,借着月光望去,顿时大吃一惊:“谷姑娘,怎么是你?”
月光下,一个少女面色苍白,盈盈而立,正是谷应兰。此刻,她秀眉紧蹙,咬着下唇道:“云少侠,你……你抓痛我了……”
云寄桑急忙松手:“你怎么在这里,看到人没有?”
“人?什么人?”谷应兰眨着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有个傀儡坏了,放在二师兄那里修了好几天了,现在要去他那里取回来。”
“真的没有看到人影?”云寄桑不信地追问。谷应兰用力摇了摇头。
从身形上看得出,那人绝不是谷应兰这样的少女身材。既然不是谷应兰,那又是谁?他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云寄桑环望四周,见巨柱如林,树影婆婆,似乎处处都可隐藏对方的行迹。他在附近飞快地搜了一圏,却始终找不到对方踪迹。云寄桑遗憾地想,想必刚才那人躲了起来,趁我和谷姑娘说话时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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