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曹辨犹豫着,眼中却露出渴求之色。“快说,说了就给你药。”洪扩机诱惑道,“说吧,想一想那欲仙欲死的滋味,就算当一个傀偶又怎样?做门主的滋味怎么比得上当神仙?说吧,快说吧……”
“我……我是……”曹辨艰难地道。
“是什么?”
“是你的傀儡……”曹辨说完,手拼命一伸,抓住了那个瓷瓶。洪扩机将手一松,曹辨跌倒在地,手中却依旧牢牢抓着那个瓷瓶。
望着软倒在地的曹辨,他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之色。随即,他那张胖脸上再次堆起了笑容:“这就对了嘛,咱们师兄弟关系这么好,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一边伸手将曹辨扶了起来,为他拍打身上的灰尘,“看看你,都是要做门主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不过师弟放心,有师兄我照应着,你这门主的位置包你坐得稳如泰山。”
曹辨颤抖着去拔瓶塞,谁知手抖得太厉害,几次都没能拔下来。
看他发抖、易怒、瞳孔变小、脸色虚白的祥子,分明是服食罂粟过多造成的,自己真是迟钝,居然没能看出来。云寄桑暗暗责备自己的粗心。早在他童年时,公申衡便仔细研究过罂粟的药性,提炼出纯度相当高的阿芙蓉,并断言此物极易成瘾。而成瘾后的症状,也为他大致解释过
曹辨好不容易将瓷瓶打开,倒出一点粉末,塞入鼻孔,猛地一吸,身子一阵巨颤后逐渐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舒适喜悦的神情。
看来曹辨吸食此物已非一日两日,中毒已深了。洪扩机平时笑眯眯,想不到心机却深沉至此,难怪令狐天工会将他的玩偶雕成弥勒佛的模样。云寄桑心中沉吟
“回去和师父好好说,大不了装病躲上几日。等三天一过,那手札我自会还你。”见曹辨一脸茫然旳样子,他恍然道,“是了,师弟如今正在做神仙呢。好了,到师兄房里好好睡上一觉,包你乐而忘忧,烦恼俱消。”洪扩机笑吟吟地在曹辨肩头拍了拍,扶着他进了屋。
望着紧闭的房门,云寄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先后窥视了汪碧烟、罗谙空、曹仲、曹辨、洪扩机几人的踪迹之后,他收获最大的便是理清了众人之间原本错综复杂的关系。
真像一张网,一张繁乱复杂的畸形怪网。傀儡门中的每个人都像这网中的结,他们彼此相连,彼此纠结,彼此扭曲,每一个人都牵动着其他人,而同时又被他人牵动着。张簧也好,令狐天工也好,都是这张死亡之网的牺牲者。不知下一次,这张染满了鲜血的网又将罩向谁的头顶呢?
云寄桑在长廊中漫步着,朱红的廊柱长列两旁,像静穆的守护者。柱枘之间由雅致的梅竹纹雀替相连着,那浅绿与粉红相间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新。
这里的雀替也是梅竹纹,和梅照雪房里的窗棂一样。看来曹仲的确是祖当宠爱这个正妻。刚才汪碧烟和洪扩机都提到曹仲对梅照雪常常山不闻不问,不知她的下山和罗谙空口中的山下之事又有什么联系?看来,自己也得下山去探一次才行。
他抬起头,向天空望去。天空中,苍茫的暮云正奔腾卷舒而来,宛如鱼龙起舞。
啊,又起风了。云寄桑惆怅地想道。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讨庆起风来了
这风是无影无形的,它总是吹嘘鼓动着一切。在它的挑拨下,平静变得不安,稳重变得动摇,有序变得混乱。它又是飘忽暴虐的,习惯用力量横扫一切妨碍自己步伐的事物。它的怒气让百花摧折调零,让平湖掀起波浪,让幼小者连根拔起,让朽迈者骨断筋折。
是的,他憎恨这风,迪面扑来的风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让他联想起自己的脆弱。
他转过身子,让后背去抵挡风的侵袭。
【古刹】
铁索的隆隆声中,那白色的瀑布越来越远了,最终变成了一条细细旳白线,坠在青色的山壁间。
跳下木斗,云寄桑又犹豫起来。
该去哪里呢?附近的地形他并不清楚,看来只能寄尊于找到山民再打听了。
顺着山势一路向南,沿途却未见任何行人,只有大群的飞鸟不断飞过,在地上投下连绵的淡影。在一个岔□处,他转而向东,走上了一条羊肠小路。从道路旳规模和路边的痕迹看,这条小路的尽头应该有人家。
果然,走了太约二里路,便看到了三间小小旳茅舍。可令他失望的是,这几间茅舍静悄悄的,院落里空无一物,后面的菜地里也长满了野草,显然已荒废许久了。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茅舍的门窗上,那里贴了几张黄色的符纸。朱砂写就的符文经过雨水的冲刷几乎已淡得看不见了。凭着过人的目力,他勉強可以分辨上面的纹路。
这是……镇妖符和驱邪符?云寄桑也曾研究过道家的符箓,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并无多大用处,不过是道家故弄玄虚,让信道之人获得心理上的安慰罢了。只是,当今朝廷重道,连太祖也曾经给天师后裔颁发过《命普施符水旨》,鼓励道士用符水为人治病。但是符箓只有正一派旳道士才有资格书写,英宗和宪宗都先后颁发过严禁假造符箓的敕令,以维护天师世家的录符权……太行并非正一派的地盘,荒郊野外的,想来定是哪里来的野道士装神弄鬼愚弄山民了。云寄桑苦笑着摇了摇头,返身折回,又向南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云寄桑却依旧没有发现人烟的踪迹。仿佛这里被尘世遗忘了,处处都是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茅舍。而且无一例外的,这些茅屋都贴上7镇妖驱邪的符箓。
52书库推荐浏览: 杨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