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并不是模仿杀人(注:杀人犯模仿传说、童谣、或小说的内容来布置案发现场。),而是本来就要以这种方式杀人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对于最重要的问题,泰然只是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只不过啊……如果说大家口中的东西都是代表蛇的意思,或许有点牵强附会也说不定,但老朽认为那应该是由谺呀治的‘呀’这个字引伸出来的。”
“‘呀’这个字的确也有‘咧开嘴巴’或者是‘咧开嘴巴大笑的声音’的意思呢!”
“没错吧!顺便再告诉你好了,案山子大人也代表着蛇的意思,不对,有一派的说法是稻草人原本就和梳子啊筷子一样,都具有蛇的意思。”
“您是指插在田埂上的稻草人吗?”
“上次我提到《倭名类聚抄》里把蟒蛇写作‘夜万加加智’的时候,不是也告诉过你,日本至今还残留着类似的说法,例如山加加智指的就是日本锦蛇吗?山加加智和案山子(注:案山子是稻草人的日文说法。)两者都有‘山’这个字,而加加智和案山子的发音也很相近(注:案山子的日文发音为KaKaShi。),案山子大人之所以会被称为案山子,不只是因为跟稻草人长得很像,也是因为原本就带有蛇的意思。”
“从谺呀治家信仰蛇神的角度看来,就算其信仰的案山子大人是蛇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光是这样而已,案山子大人的斗笠也和刚才的雨伞一样,都代表着蛇,就连材质相同的蓑衣也是如此。简而言之,案山子大人无论是名称还是形体,全都是蛇的意思。”
“也就是说,案山子大人本身就是蛇身的化身罗!可是话又说回来,案山子大人既是让哥哥山的山神凭附的媒介,另一方面也被视为是厌魅的化身,如果再加上蛇神说的话……”
一堆跟蛇有关的话题就像滚雪球似的愈滚愈大,而且范围似乎还扩大到谺呀治家以外的地方,也难怪言耶会感到一头雾水了。
然而,泰然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立于壁翕旁的柜子前,柜子上有一个朱漆的盒子,泰然从里头拿出白纸和钢笔,然后走了回来。
“你看着喔……哥哥山的‘哥’这个字,是将两个具有正面意义的‘可’字叠起来,这个字虽然代表着以优美的声音唱歌的意思,但是听说哥哥山原本是写成‘何祸山’,而从何祸山往南流的邑寿川,原本听说是写成‘汪蛇川’,‘汪’这个字是指水既广又深的样子,老朽猜那可能是指位于山中的源头。也就是说,邑寿川指的是一条大蛇从山上经过村子蜿蜒而下的样子。”
“所以说,每年春天所举行的迎神仪式便是从那座不知道会带来什么灾祸的山上,乘着那条大蛇之河,将某种东西迎入村子里罗……”
这时泰然还说了一件令我(我?怎么变第一人称了?——批注)大吃一惊的事,原来以前春天的迎神仪式是在哥哥山和邑寿川举行,而秋天的送神仪式则是在九供山和绯还川举行的。这么一来,春天从哥哥山迎接神圣的山神魂魄,秋天再恭送为村子挡下所有灾厄的山神——泰然说那可能就是厌魅吧——回到九供山。以上这些仪式原有的风貌,据说就记载在保存于妙远寺的文献里。
“可是照您这么说,从那座何祸山迎接的应该是神明,而不是会带来灾祸的东西了啊……”
“说到日本的神明,其实有很多都是原本就很凶残,会对人间带来灾害的,所以祭祀的行为就是为了要安抚这些神明而来。之所以会取为何祸山这种恐怖的名字,就是因为不知道会从山下降下什么灾祸来,光是从神神栉村和原本称之为汪蛇川的邑寿川,应该也可以察觉出一些端倪。另一方面,又有谣传说谺呀治家具有使役附身魔物的能力,而且所谓的附身魔物居然也是蛇神。蛇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给人什么好印象,再加上全村所信奉的山神居然也是蛇神,整件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更别提中间还穿插着附身魔物信仰的问题。总而言之,老朽认为这一切事情或许都是造成村子今天会走到这一步的背景。当然,这一连串事物的演进绝不是像老朽现在说的这么条理分明、井然有序,而是在更复杂、更混乱的状态下,从各个环节一点一滴地逐渐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请等一下,也就是说,从哥哥山迎回来的山神是案山子大人,然而要把案山子大人送回九供山的时候就成了厌魅?可由于厌魅是九供山的山神,所以谺呀治家的案山子大人既是厌魅,同时也是蛇神?照这么看来,哥哥山的山神一样是蛇神,迎神仪式和送神仪式原本都是针对同一个神明所举行的仪式,只是现在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脱钩,神明也因此一分为二……是这么一回事吗?”
“这种事情不管跟谁说,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啦!”
泰然难得地露出了有点落寞的表情,语气也有点自暴自弃的,不过马上又恢复原本的态度说道:
“这么一来你应该就能了解,我父亲四处奔走想要完成的事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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