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也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吧!”
“这个嘛……”
“既然如此,再加上其他的现象都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
“喂,依代的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吧!老朽也觉得或许真有这样的巧合、或许真有可能发生,但是比起那个,最重要的还是动机吧!请容老朽再强调一次,这孩子可是完全没有动机喔!”
当麻谷打断他们两个没完没了的辩论,以严肃的眼神紧盯着刀城不放。
“是的,纱雾本人并没有动机。”
刀城也回望着当麻谷,以严肃的口吻回答。
“本人没有动机……?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既然没有动机,就不可能做出那些事不是吗?”
“没错,所以我的意思是——纱雾小姐并不是有意识地去做那些事。”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老朽完全……”
“也就是说,有动机的并不是纱雾小姐本人,而是某种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地操纵她的东西。”
“东西……?”
当麻谷的声音蓦地拔高了八度,随即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
“你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当然就是成了山神的小雾小姐。”
一股险恶的沉默气氛弥漫在巫神堂内,只是,这股沉默跟之前也曾出现过的寂静有着非常微妙的不同。大家全都哑口无言,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刀城,而且望向他的眼神也相当奇怪,彷佛是第一次见到刀城言耶这个外地人似的,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惊惧、轻蔑、恐慌、同情等各式各样的情绪,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只有怀疑和失望了。
即使在这种教人如坐针毡的注视之下,刀城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或许他扮不成大家在暗地里默默希望他能胜任的推理小说里的名侦探角色,而决定改行当大家并不指望他扮演的那种在猎奇小说里常常可以看到的幽灵猎人也说不定。只不过,此举究竟能不能被聚集在巫神堂里的这些人接受呢?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对他投以另一种不同的眼神,那就是纱雾。她的眼里虽然也有惊惧和恐慌,但是一点也没有轻蔑或同情之意,也没有怀疑和失望,相反地,看起来似乎反而还闪烁着些许期待和希望的光芒。
“刀城先生……”
第一个开口的果然还是当麻谷。
“你的意思是说,纱雾的姐姐小雾,也就是传说中变成谺呀治家山神的她把神灵附在妹妹纱雾身上吗?”
当麻谷注视着刀城的反应,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也就是说,如同记载在神神栉神社的文献里的一样,上屋从第三代传到第四代的时候,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遭到神隐,失踪了整整九天,后来只找到其中一个,而且找到的那个之后三不五时就会陷入被神明附身的状态,最后甚至还被另一个消失的双胞胎姊妹附身……如今同样的现象就发生在这孩子和她死去的姐姐之间吗?”
“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涟三郎的语气里虽然充满不可置信的情绪,但是隐约之中似乎又透露着一股“如果是刀城说的就不无可能”的迷惘。
“嗯……或许只是一种妄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当麻谷的态度看起来虽然跟涟三郎大同小异,不过最后这句话还是肯定了刀城言耶这号人物了吧!
“被小雾小姐的神灵附身这点,从民俗学的角度来看——不对,这种情况应该要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我个人认为是说得通的。”
“你的意思是,可以透过别的角度看这件事罗?”
“是的,请原谅我当着关公面前耍大刀,就是从医学的角度下去看。”
“就是什么妄想之类的吗……”
“不是,并不是什么妄想,如果从医学的角度重新解读纱雾小姐被小雾小姐的神灵附身的心理学现象,不是会衍生出小雾小姐的人格出现在纱雾小姐的身上这种看法吗?”
“人格……?你是说,纱雾有双重人格吗?可是日本直到今天为止,从来没有承认过双重人格的病历喔!”
“当着医生面前谈论医学实在令我不胜惶恐,但是单就双重人格这种症状,就有各式各样的案例。另外,之所以会在本人的人格之外又出现另一个人格,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我认为在于那个人生长的环境。以纱雾小姐的个案来说,最值得瞩目的莫过于从九供仪式到今时今日为止,她所经历过的各种体验,以及发生在她生活周遭的各种状况。”
“的确都是一些不寻常的遭遇……”
“首先是九供仪式过后,自己虽然没事,但是姐姐却死了,那个集叉雾夫人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姐姐;那个尽管让自己自惭形秽,却仍忍不住羡慕的姐姐;那个就要继承叉雾夫人的衣钵,成为一个伟大巫女的姐姐就那样死掉了。再加上这个姐姐并不是像普通的姊妹那样,年纪和自己有一段距离,而是双胞胎的另一半,可以说是自己分身一般的存在。除此之外,让姐姐失去生命的原因既不是病死、也不是意外、更不是自杀或他杀……不对,恐怕一开始灌输给她的就不是死亡,反而是复活的观念。基于这样的意念,举行九供仪式时必须在产屋里关上整整九天,然后才能重生成谺呀治家的巫女和凭座的这种状况,从头到尾就代表着重生与复活的意思。无独有偶的是,这整件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姐姐变成了山神、变成了案山子大人、也变成了纱雾小姐本身信仰的对象。更重要的是,在经历过这样的体验之后,她在每次担任凭座的时候,又重复着让山神降临到自己体内的行为,这种行为在九供仪式之后至少进行了好几百次,再加上这一年她本来应该要去上高中的,可是她不但没去,反而还让凭座的工作成为生活的主要重心。据她所说,她几乎没有担任凭座时的记忆,尽管如此,山神透过她的嘴巴传达意思却也是事实。之所以会失去担任凭座时的记忆,恐怕也是因为她认为那是山神的谕示,而不是自己讲的话的这种意识,消除了担任凭座时的记忆吧!只不过,如果那些话真的是从她的嘴巴里讲出来的,那么这种状况就有说不出的怪异了。在重复了好几百次这种行为的过程中,就算有一种可以视为小雾小姐的神灵人格在她的脑子里、心里、身体里萌芽,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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