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当麻谷所说的一样,村子里的地形起伏得非常剧烈,因此纵横交错的道路就像迷宫一样。虽然他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现这一点,但是却单纯地以为只要往南走就行了。然而,没走几步他的方向感就乱掉了。因为这里到处都是道路两侧的土墙高于道路本身的地形,害他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走到可以眺望到大神屋或是上屋的高处,把那里当作指南针的坐标,眼前却没有通往南方的道路。在重复着以上这些行为的过程中,他终于完完全全地迷路了。
再加上可能是黄昏的脚步接近了,就算想要问路,路上也看不到几个人;就算他真的找到人问,对方也是一溜烟地就不见了,这才叫作神隐吧!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那是因为村民们都在躲着他的缘故。
(为什么?大家总不会以为我是厌魅吧!)
在这种乡下地方,出现外地人的消息总是一下子就传开了,如今就连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应该知道他是大神屋的客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避着他呢?言耶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会儿,终于被他想到原因了——
(原来如此……我礼拜天傍晚才刚来到这个村子,第二天一早上小佐野膳德上吊的尸体就被发现,然后今天早上,谺呀治胜虎溺死的尸体也被发现了。也就是话所,看起来就像是在我造访此地的同时,这些惨事也揭开了序幕。因此,看在村民们的眼中,刀城言耶这号人物不单单只是一个外地人,还是把灾厄带进村子里来,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人,所以大家才会看见我就像看到鬼一样。)
做出以上分析固然令言耶有些洋洋得意,但一想到这么一来就没办法问路了,马上又感到十分焦急。又不是一个人处于荒郊野外,如此惊慌就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可笑,但此时此刻实在是笑不出来。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去拜访眼前看到的民宅。
那户人家虽然是质朴的木造建筑,但是玄关周围和小小的庭院倒也显得十分雅致,屋子里还传出小孩子的笑声,到处都洋溢着一股幸福美满的气氛。言耶之所以选上这户人家,或许也是因为在下意识里感觉到这股温馨的缘故。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然而,就在他站在玄关前出声询问的瞬间,屋子里的气息戛然而止,说得夸张一点,直到刚才都还飘散出一家团圆的和乐气氛,突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呃……我不小心迷路了……不好意思,可以告诉我妙远寺该怎么走吗?”
言耶心想,说得具体一点比较不会遭人怀疑,所以便把寺庙的名称也据实以告,但是屋子里依旧没有半点动静,感觉上就像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呃……我是暂时寄住在神栉家……也就是大神家的人。昨天是涟三郎带的路,今天我想自己一个人过去,结果就迷路了,说起来还真是惭愧啊……”
言耶提出更具体的说明,可是屋子里还是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好像全家人都屏息凝神,一动也不敢动地紧紧靠在一起,等待接近玄关的不速之客死心离去似的……
“不好意思……打搅了。” 棒槌学堂·出品
知道再说什么也只是白费唇舌,言耶为惊动这一家人的行为带点歉意地鞠了个躬,又重新踏上就连自己也没什么把握的道路。
(嗯……这种心情就像是理查·麦特森的《I Am Legend.》嘛!)
那部小说正如后来翻译成日文时所取的《地球上最后一个男人》的标题一样,描述地球上只剩下主角一个人。一到晚上,以前是人类,后来变成吸血鬼的人们便会袭击男主角。当世界变成这幅模样之后,从占有绝对多数的吸血鬼的角度来看,唯一的人类——也就是男主角——的存在反而才是异端。这种讽刺的对比情节虽然是小说的主要精神,但是对于言耶来说,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那部小说的男主角一样。当然,村民们并不是怪物,也没有利用操纵魔物的本事来对付他。只是一个人走在这块素有<神隐村>之称的土地上,就会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就跟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
一面沉浸于这样的思绪之中,一面有目的、没方向地看到路就往前走,突然在前方的斜坡上看到一堆墓碑。
(啊!这一定是妙远寺的墓园。)
但是再高兴也只有一瞬间,言耶心里马上又充满了彷徨,因为再这样下去别说是靠近妙远寺,反而是愈离愈远了。心里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更是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愈着急、愈挣扎,反而愈走不出这个迷宫。阳光正迅速地从原本就已经乌云蔽日的天空中淡去,马上就是黄昏了,村民们最讨厌的时刻正一步步地笼罩着全村。
就在这个时候,言耶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开始还以为刚好有村子里的人路过,为了问路,连忙回头一看,可是,那里什么人也没有。
(好奇怪啊!可能是错觉吧……)
言耶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又因为不赶快抵达妙远寺不行,于是转进一条新的道路,就在那个时候,他再次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猛回头一看,依旧是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到南端了,附近的人烟十分稀少,如果要说有什么人工的东西,举目所见大概只剩下错落四处的小庙和案山子大人而已,完全看不到人影。这也难怪,早上才发现胜虎溺死的尸体,自然没有村民敢在同一天的黄昏时分还在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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