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喜道:“方才水流冲破了山体,才使日光照射进来,又灌入了地底洞窟,浇灭了山中之火,应不致再引发山体松塌了。”
众人凝神感觉,地底震动确已停止,当下循着那一线日光,往斜上方爬去,坡势不陡,只缓缓向上,狄仁杰留意脚下,见岩石上偶有朱砂图形,笑道:“原来这是到了岩沟壁画的前端了。”众人也都去看,果然与先前看到的‘好’与龙斗的壁画相似,只是此处更为简单,往往只绘了一人一鸟,应是到了先前众人未至的岩沟浅处。
爬了一段,才见日光照射进来的地方离地还有数丈,且洞口极小,现下众人俱已筋疲力尽,李元芳又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难以跃上,众人心中一凉,只道世事多磨,正自感叹,忽见一旁悬有一截木梯,通向上方岩层,狄仁杰道:“当年袁天罡封闭了齐王元吉发现的宝藏之门,这条木梯极有可能是修建宝洞的匠人留下,以作撤出之路,不管怎样,事已至此,万无再放弃之理,我们还是要试一试。”
众人应诺,先后登上木梯,所幸木梯年代未久,倒还牢固,木梯之上,正是一条人工辅就的甬道,逐级向上,看来正是工匠们所留。
如此走了一程,再无惊险,那甬道的一头,又是数级台阶,李元芳上前轻轻推动项上木板,探身看时,似身处一石塔底层。
重见天日
众人出得石塔,环顾四面,见石塔依山而建,山壁上面雕凿了大大小小的佛像神龛不下数百,中心一柱,正面塑有佛像一尊,高丈余,狄仁杰仰头看去,见佛像体态丰满,风姿绰约,旁有石碑,上书“王母宫颂”一篇,原来是到了王母宫了,不由叹道:“将王母宫修于宝藏出口之上,既对宝藏巧加掩饰,倒又不失道教本色。”又见石窟之外,另有四层凌云飞阁,此时人迹罕至,倒十分清静。众人初离险境,见到满山青翠,日光熙暖,都不由深吸一口清新之气,阿玉眼中所见,一草一叶,一花一石,都觉分外可亲可爱,便拉了李元芳去一旁坐下歇息,一时懒懒不语,只愿就此呆呆坐着,什么也不想。
琳月撕下衣衫,为黑三包扎肩胛之伤,幸好伤口不大,琳月低头凝神,十分仔细,却仍不免动作粗笨,想她何曾亲手做过此事呢。黑三望着琳月一语不发,像是怕一开口,便要惊跑了这身旁的小雀,只是木呐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温柔之色。狄仁杰与狄春相视一笑,自走过一旁。狄仁杰心知琳月压抑已久,又从未遇到真心对她之人,所幸她本天资聪颖,经历了这生死之变,幻影破灭后,反解了心中之结,看她对黑三的眼神,应已放下背负了半生的身份,也不禁为她高兴。
一时琳月收拾好了,又与黑三低语了数句,面上似是娇羞不堪,黑三听了,又惊又喜,起身直走到狄仁杰身前,深深拜倒在地,道:“狄大人,此番多谢大人相救,自今日后,世上不再有‘黑三’其人,我自当隐居山林,痛改前非,恳求大人成全!”说罢,又重重磕了一头,也不起身,只拿眼望着狄仁杰,盼他应允。狄仁杰暗暗点头,正要伸手扶起,见琳月也趋上前来,盈盈一拜,低首垂目道:“狄大人,琳月今日才悟过往种种,皆是妄为,数十年来惶惶不可终日,自苦不堪,此后只想能在青山绿水间过些平常日子,不求富贵荣华,唯愿与相知之人平安终老,还请大人成全。”
狄仁杰扶起二人,轻叹一声:“宫中自古是政治争斗的旋涡中心,人处其中,皆不能幸免,”看了黑三一眼,又呵呵一笑,对琳月道:“你果能跳出这旋涡,放下前事种种,倒也是你的福气了,我自当成人之美。”琳月与黑三闻言一喜,又对狄仁杰行了一礼,方自去一旁。
只听那边阿玉急道:“你到底觉得怎样?”原来李元芳盘膝坐在石上,脸色苍白,却只摇头微笑,口道不妨。狄仁杰忙过来扶了脉,安慰道:“元芳,你方才强运真气打通经脉,已使其受损,稍后我寻个地方为你施针,休养几日,料无大碍。”阿玉听狄仁杰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狄春在旁道:“老爷,您何时得知杨矩便是幕后指使之人的?”
“自山洞中那些盲人工匠大叫‘主人救我’时,我便已猜到王谦幕后之人应是杨矩,此后杨矩出言恐吓王谦,再加琳月一番话,我就更确定了,其实元芳也早知道——那日元芳夜探山庄,曾听过杨矩的声音,只是杨矩平日将语声伪装得甚好,至洞中喝命王谦放过琳月时,才露了马脚。”
李元芳也道:“正是,杨矩处事极为小心,那日山庄中灯火全无,料王谦虽听命于他,却也从未见过主人的真面目,只以声音辨别。”
狄春恍然道:“怪不得杨矩连身上的伤也是假的。”
狄仁杰叹道:“我原道杨矩种种布置,不过是为了引我们助他进入宝藏,却不料他居心险恶,还要我们死在洞中——他给元芳下毒,实出乎我意料,也是他走的一步险棋。”
阿玉听到此处,忍不住娇声责怪李元芳道:“你既早知杨矩可疑,怎会如此不小心?”
李元芳却淡淡一笑:“想是近来总和笨丫头一起,人也变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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