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普尔显然明白了梅彭的话——她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身体依旧不停地颤抖着。
梅彭满意地笑了笑,开始拆起那个包裹来。
一本当期的《视点》杂志、两包骆驼香烟、一大版林德特(Lindt)的榛仁巧克力以及一本简装版的《老人与海》?梅彭将这些东西从包裹里取出,依次放在坎普尔的小桌上:
“哈,这回的东西格外少呢!喂,疯女人,你不会让那个蠢东西每次给你多寄点么?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喂!我说你呢!你这讨人厌的丑东西!!”
梅彭大声责骂着,用脚使劲踢了踢裹着坎普尔的棕色褥子——坎普尔立即像一只收了惊吓的流浪小猫一般,整个儿地缩进了褥子里。稍等了片刻,又慢慢地将紧裹的褥子整理出一丝缝隙——她可以从这点缝隙中勉强看见梅彭的一举一动。
“嗟,你不是曾经张狂得很么?”,梅彭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大块巧克力折成了两半,咬了一大口,又统统塞进制服的口袋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敢当着那个小探员的面说我的坏话——你以为有人罩得住你了么?我告诉你,你的苦日子还长得很——你这傻女人,你要享受的东西还不少呢!”
梅彭向坎普尔的褥子上吐了一口唾沫,将一包骆驼烟放进口袋里。另外一包拆开,取出两根扔在地上,其余的也放进了口袋里。
做完这些之后,她拿起那本《老人与海》,随便地翻了几页,就故意使劲儿地向坎普尔那边甩去——书脊正好打在褥子遮盖之下、坎普尔额头的位置:那一定很疼——褥子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记住!你这该下地狱的荡妇——下次那蠢女人来看你的时候,叫她多寄些东西来。哈,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去特殊狱房享福么?告诉你,那报告还锁在我的抽屉里呢——你不是盼着我退休么?那可不是‘就那么几天’——那是半年零九天!!你挂着日历好好数着,那可是半年零九天!!”
梅彭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过份了,就换上了稍温和些的口气,继续说道:
“听着,奖励你这几天的表现——你的‘强制隔离’明天就取消了。那蠢女人已经在电话里问过好多次,絮絮叨叨的快把我们烦死!?她明天肯定会来探监的,你就照我的意思说——听到没!让她多寄些东西,别寄书了?就说你不爱看。”
那褥子包裹下的身体,又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梅彭笑着,连那本《视点》杂志也塞进了裤袋里:
“你不听话,就有你好受的!”,她威胁道。
“你可是我们的香烟?”
梅彭锁上了709狱室的门。
“月亮又要圆了,月亮又要圆了?”
如游走的魂灵一般,这声音又从虚无中响起
第四节 逼 近
“哦,那天又要来了么。这么快呢,这么快?”
老人坐在扶手椅里,身旁的壁炉火焰惨淡微渺,映得老人如同颓败的枯枝,却在对面的墙上投下了巨大而恐怖的暗影;间或有噼啪作响的火星从火焰中迸出,随即又力不从心地消逝在黑暗中。
五十一岁的吕根曼·霍费尔先生,在这渐暖的春意之中,却时时感到严冬般的寒冷——他隐隐约约觉得,那该是生命正在迅速凋败的讯号。
“你后悔了么?我的主人。”,侍立一旁的罗德,这时突然问道。
“谈什么后悔不后悔呢?罗德,都已经这样了?你知道,那是属于我的魔鬼——是我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现在却又无能为力?”
“其实那样最好。即使他们抓住了那家伙,也不一定能查到我们做下的事情——哈,那人肯定会反抗的,枪声会埋葬一个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不,罗德。我倒希望他能够将一切都说出来——我受够这种日子了?,我受够这个家族了?,我怎么这么没有胆量——我所有的都无法弥补我失去的,我的伊丽泽,我的整个生命:尽数毁在了一些可笑而虚妄的家族传统上。”,吕根曼先生面无表情地倾诉着——好像是正叙述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
“主人,您遵守了家族的传统,那才是您该值得骄傲的——伊丽泽会原谅你的。”
“胡说!”,听到这话,别墅主人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那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她爱着我,我却将她的生命强行掠走了——仅仅只是为了保全我自己的性命?谁会原谅我?谁都不会!她更不会!不可能会!!”
这突如其来的逆动更加耗损了本就勉力支撑着的少许生命——吕根曼先生的声音一下子就崩塌了下来,似乎他今生再也无法用刚才那么大的声音说出任何一个词了:
“别人会怎么说呢?咳?吕根曼·霍费尔,一个正直的人,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哈,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呢!”,别墅主人回复了刚刚面无表情的神情,只不过声音比刚才要更低些,更微弱些了。
“是啊是啊,我的主人,您真是令人感到失望?”,管家罗德胡乱地附和着,给别墅主人递上了一杯水。
“连你也这么觉得了么?我忠诚的罗德,你也觉得我令所有人失望了么?那么,罗德,你认为我现在还能如何补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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