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佬”,竭尽全力营救萍水相逢的异国少年,一遍又一遍他深情呼唤他,希望他快些醒来。
小姑娘仍然死死揪住他的衣服角儿,绝不放松,她把“老外”的结婚礼服拉得老长,活像是长出一条白色的尾巴。她不知道,除此以
外,她还能够为“小桔子”哥哥做些什么?她的声声呢喃,温柔而又稚嫩,力透白蒙蒙的雾气,回荡在漆黑的天花板下,她深情呼唤
他,“哥哥?‘小桔子’哥哥呀,丫丫想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吧。醒醒,快醒醒,醒来啊?哥哥,醒来!”
双胞胎少年乐手的那位哥哥,他被一根长长的竹片刺穿胸膛,惨死在弟弟的怀抱中。悲怆,月华一般皎洁,将他们团团包围,声色不
动地把心揉碎。弟弟紧紧握住哥哥冰凉的手,守住他,护住他,他久久不忍放弃他。
哥哥微闭的眼睛,泪水悄然滑落。
哥哥英俊的面庞,月光下洁白冰凉。
哥哥鬓角的头发,雾气中轻轻拂动。
哥哥心爱的金色长笛,洒落点点滴滴鲜红的血迹,依旧紧握在他手中,那火红、火红的丝线流苏在海风中飘逸。
月色如此温柔,深情寄托如水月光,乐手弟弟在心中一次又一次轻声呼唤:“醒来啊,哥哥,醒来!让我们肩并肩,再一次吹奏长笛
。”
哥哥如霜雪白的手,温暖依稀尚存。弟弟的眼中,泪水静悄悄溢出,晶莹闪亮的泪珠子,滴落在心爱的金色长笛上,长笛被泪水打湿
,金灿灿光明闪亮。两支长笛合并在一起,成双作对,乐手弟弟永远失去了亲爱的同胞哥哥。双手紧紧握住这对长笛,他仿佛听见,
曾经悠扬的一曲合奏,再度在心底响起,深情回荡!
月光把吉祥青春俊美的一张脸,映照得愈加苍白标致。在同一轮明月下,林文湛愁云惨淡的一张脸,同样被月光“晒”得煞白,几无
血色,几无人色,在他脸上晶莹闪亮的,不晓得是冷汗,还是热泪。
白色的油漆,滴滴答答,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同样是白色,有些深,有些浅,在他看来,那些斑斑点点的白色,仿佛神灵留在悲
惨世界的足迹。神的足迹,深浅不一。在黑暗笼罩的蜃城,有人生,有人死,生死彼此两茫茫。他难以想象,人的宿命,为何如此大
相径庭。为什么有人倒霉?为什么有人走运?福与祸,自古难以预料,多少人试图赢得公平竞争的权力,然而结局往往事与愿违,为
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人?
悲伤袭来,他失神呆望冥思苦想,他感到越来越惊慌失措,瘫坐在地上他瑟瑟颤抖。他是自觉力不从心,欲呼无力,欲罢不能,他默
默注视无声无息的“大男孩”,刹那间浮想联翩。直眉瞪眼,目不转睛,他莫名惊怕地审视吉祥的现状。这时候,仿佛有一个声音,
正在他耳畔低声呢喃,一遍又一遍催逼他说:怎么办,怎么办呢?难道吉祥这孩子完蛋了?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吧?为吉祥祈祷吗?那
么,下一个是谁!
林文湛啊,赶快采取行动,不论结果怎样。想到这儿,他又惊又怕,头晕目眩的林大老板迅速抖擞精神。他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挣
扎着艰难爬起来。爬起来?呵呵,他是没能爬起来,索性手脚着地,手脚并用,他慢慢吞吞爬到吉祥面前。“孩子?嗨,吉祥哪?”
林先生轻声呼唤,万分地悲观,他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并且他还默默念叨“上帝保佑”的古老词句。
吉祥闻声懒洋洋地打开眼睛,他那副神情呀,仿佛刚刚才从春秋大梦中惊醒,他恍若隔世。一颗心,跳得仿佛小鹿飞奔一样激烈,林
先生用力眨眼睛,他仔细琢磨地上的吉祥……咦?他复活啦,上帝好伟大哇!
吉祥也眨巴亮眼睛,他认真端详,那个殷勤凑近他的林大老板。怎么是他,林文湛?!瞧他呀,紧皱眉头,瞪圆眼睛,张大嘴巴,伸
长脖子,耸起肩膀,四只“爪子”统统着地,“林文湛”这个东西真是狼狈非常,嘿嘿。
看见林先生这般光景,吉祥心中高兴,他马上学了他的模样,故意皱紧眉头、睁大眼睛,挑衅地同他逗乐子,他对他说:“哥们,请
别哭丧着脸,‘好不啦’?这儿要哭的人,好像应该是我啊,对吧?帮帮忙,你那宝贝儿子,好像撒‘尿尿’啦?天哪,怪不得热乎
乎的。”
“嗯?好呀。”听吉祥孩子还能讲得出俏皮话儿,林先生连连点头,他总算放下心来。他破涕而笑,满脸惊喜,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一扭脸,他激动地嚷嚷:“救命哇,救命!救救吉祥,救救吉祥啊,来人哪?”
吉祥冷眼瞧着林大老板拼命张罗,暗自觉得好笑,他干脆认真打量他。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在胡乱猜测,戎蓉的那个“他”,究竟
什么样儿?自从“蜃城的遇见”,却还不曾有时间仔细观察他,多么遗憾。眼下,机会终于来啦。
但见月光下,林文湛先生显得机智又矫健,他的形象活像一头大灰狼。咦?戎蓉她,瞧上他什么啦?狡黠,实力,沉稳,忠诚和耐心
?或者是,一个成熟男子汉的魅力?哼。等我站起来,个子比他高!
林文湛先生站起来了。
吉祥孩子趴在地上,他一心一意看护人家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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