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为何进这家医院?”
“哼,我挑这儿,碍着你们了吗?”
“角藤先生家住龟冈市吧?龟冈不是在京都西面的边上吗?为什么你特地挑选京都市最东面的山科区医院住院?”
“为什么?……因为别人说这儿好。”
角藤的虚张声势开始一落千丈。
“是个好医院吗?”
若槻环顾污迹斑斑的病房四壁。
“你是胃溃疡痛得厉害,对吧?自己驾车上医院的吧?一般该找一家近的医院,对吧?”
“你想说什么?这种事情……上哪家医院,难道不能由我自己定吗?”
若槻从公文包里取出入院证明的复印件,故作认真浏览之态。
“还有关于病名,住院之后变过两次吧?最初是胃溃疡,住院过程中出现肝功能障碍,然后现在是糖尿病吧?的确……”
“那又怎样?做检查嘛,后来才发现有毛病嘛。”
“的确。不过,住院一次支付给付金的限额是一百二十天,可是不知为何,每次刚好到一百二十天时,病名就变了?”
“你……你小子!……你闭嘴听我说!”
角藤试图再次恐吓若槻,但声音却带着颤抖。以往因保险公司太软弱而以为自己够硬气’,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利,动摇了。
“有意见去问院方。是医院诊断出来的……”
若槻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和圆珠笔。
“你可以在这上面签名吗?”
“这是……是什么?”
“解除合同的同意书。”
“解除?这是怎么回事?”
“关于住院给付金,我们不能付,但角藤先生迄今所交的保险费,会还给你。你让这份保险合同就此作废,本公司迄今所支付的住院给付金,也就不要求你返还了。”
“你……你这臭小于啊。别想欺负人!”
角藤嘴唇哆嗦着,吼叫着推开同意书。圆珠笔滚到房间的一角。
“你们以为我……我是谁?你以前在哪里混?嗯?滚回总社去吧!你这种毛孩子,我就这样,你能把我怎样?!”
“你仔细考虑。今天就此告辞。”
若槻从地上捡起纸片放在床上,转身走出病房。最后瞥一眼角藤那张紫黑色的脸,已全无血色,变得苍白了。
“若槻主任,行吗?”
在楼梯处,营沼赶上来问道。
“噢。会让我滚到哪里去呢?”
若槻边打哈欠,边嘟哝遣。
“什么?”
“要是像那家伙说的,能调一下岗位,真是意外的幸运了。”
“不,我不是说那个。把他惹成那样,往后会不会闹大了?”
“没关系。解约的方案,是总社决定的。今天只是来通知他而已。”
“不过,那家伙要是说什么也不签字,该怎么办?”
“怎么也不行的话,就要打官司。”
“能打赢吗?”
“不,到了那时候,因为非证明医院是同谋不可,会变得非常难。医生协会是决不会承认有‘道德冒险’医院存在的。还非得让他同意解除合同才行。”
“那倒是。该怎么做才行?”
“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啦。总社请了‘能人’,后面的事交给严能人’好了。”
第二天,搭乘早上头班新干线来的“能人”在支社露面了,此人出入意料地是个小个子男人。身高不过一米七。递过来的名片上只印着“保险数据服务 三善茂”几个字。
出来接待的是支社业务负责人,内务次长木谷,以及葛西、若槻,共三人。三善说声“久违,葛西”,葛西也笑嘻嘻地点点头。看样子是熟人了。
在会客室,若槻递上有关角藤的资料,一边说明情况,一边打量这个叫三善的人。
大致四十出头,眉毛稀疏,脸颊瘦削,有纵向疤痕。眼窝深陷,几乎不眨一下眼。头发剪得很短,几乎能看见头皮。是一种经常晒太阳的健康肤色。眼看去像个普通职员。
然而,尽管他穿着朴素的西服,举止得体,却令人感到他身上有某种常人所没有的气质。并非运动员般的阳刚之气,而是一股积聚在内里的凄楚气息。
“明白了。”
三善看了资料,点点头。声音是与体格不相称的低音,但其中混杂了金属性的高八度音,特别刺耳。这种声音大概就属于那种苍老的声音吧。
起初,若槻几乎怀疑那是喉癌的初期症状,因为他刚刚审阅过喉癌患者的住院证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察觉到那声音大起来,足以恐吓他人。
“大概两三天里解决吧。”
“那就拜托了。”
大家一站起来,木谷便弯腰致谢,其他人也随之向三善致意。
“不过,三善先生也不容易呀。”
葛西送三善到电梯口,说道。
“之后还要到哪里去吗?”
“对。解决这宗以后,到九州的小仓。是其他的人寿案子。”
三善的身影一消失,若槻便思忖自己为何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与角藤的大发雷霆相比,三善随便说说的样子,更令人感到可怕。葛西捅捅若槻的腋下。
“这家伙有压迫感吧?”
“是啊,跟平常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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