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就办理了保单抵押贷款的手续,但他带来的印章与保单的印鉴不符。字体是一模一样的,大概是同时刻制的印章吧。”
田村真弓将手中的描图纸和今早写的签约人贷款申请书放在若槻桌上。描图纸上正确地印下了保险单上的印鉴。字体的确一模一样,但申请书上盖的印迹直径约大两毫米。
“那顾客是怎么说的呢?”
“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这样确实没有办法了’,马上就走了。”
田村真弓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可刚才他又和后面站着的那人来了,说因为得不到那笔贷款,支票被拒付而致公司破产,要我们赔偿损失五千万日元……”
坂上弘美愤愤地补充道。
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若槻心想。故意拿错印章来,等人家指出,回头就走。至此为止是制造理由,从现在起才见真面目。
对方可能是黑社会。若槻做个深呼吸,稳定情绪。葛西在下午乘一号线到下京营业所巡视。虽然近在咫尺,但在他回来之前,只能自己单独面对。
松村佳奈从柜台那边小跑着过来。
“若槻主任,那边的顾客说,要让他们等到什么时候?”
即使不看柜台那边,也能感觉到那个站着的男子正盯着这边。若槻有意不与他对视。
“好吧,带顾客到第一会客室。”
若槻对松村佳奈发出指示,然后穿上搭在椅背上的西服。那感觉如同上战场前铠甲加身。
“我去谈,如果葛西副课长回来丫,让他来第一会客室。稍后送点饮料来,好吗?明白了吗?”
“是。”
坂上弘美点点头,推推田村真弓,返回座位去了。
若槻只带笔记本和铅笔,走出总务室。经过铺着油毡的走廊时做了好几下深呼吸,然后敲敲第一会客室的门,打开门。
“让二位久等了。”
那结实汉子扭动他的粗脖子,细细打量若槻。此人颧骨微赤,给人怒气冲冲的感觉。衬衣领子撑得满满的,别人看着也觉得憋得难受。
“真让俺们好等啊。那么,作为回报,该有个相应的答复给俺们啦?”
这期间,矢田部低着头一言不发。若槻瞥了两人一眼,在桌上放下两张名片。
“我叫若槻,是窗口业务主任。这位是矢田部先生吧?对不起,这位呢?”
壮汉的鼻子上头堆起了皱纹。
“俺是职员。因为你们做错事,让俺们公司倒闭,所以跟社长一道来。”
这种假话连若槻也瞒不过。壮汉怎么看都不像个正派打工的人。而且,他对社长矢田部采取一种几乎可说是无视的、傲慢的态度。
随着敲门声响起,坂上弘美进来了。她所端的托盘上放着三杯从这个大厦的饮食店买来的橙汁。可能是过度紧张,玻璃杯相碰发出“丁当丁当”的声音。坂上弘美简直像是面对爆炸品一样,将盛着饮料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弯腰一躬便迅即消失了。
昭和人寿保险公司有一本从长期工作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处理投诉的手册。这杯橙汁也是按手册的指导出的招。
这是说,对于激动的顾客,绝不可给热饮。要送上冷饮,且设法让他喝上一口……
“事情的大概,已经听刚才接待二位的文员说了……”
若槻让他们喝橙汁,见那壮汉喝了,才开口说事情。
“没错乙你们是怎么教育女行员的?嗯!”
若槻很想指出“女‘行员”’之误,但终于按捺住了。
“有失礼之处吗?”
“失礼?!说句‘失礼’就完了吗?”
壮汉从衣袋掏出香烟叼着,摆出等若槻来点火的架势,但若槻有意视而不见。壮汉瞪了若槻一眼,慢吞吞地掏出自己的打火机。
“喂!没有烟灰缸啊?烟灰缸这种东西得预备着啊!”
吸过一口烟,壮汉压低声,威吓地嚷道。
“对不起。”
若槻站起来,将放在会客室柜子上的轻质铝制烟灰缸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手册上写明,在柜台或会客室的桌子上,绝对不可以放置有可能成为凶器的、分量沉重的石制烟灰缸等物。现在这种烟灰缸,即使遇上职业棒球投手,也弄不出什么大伤害。
“喂,你。知道你这里的女行贵干什么了吗?”
壮汉一边吐烟,一边唠叨:
“俺公司嘛,就因为你们而被拒付,倒闭了。职员和家人统统从明天起就流落街头啦。喂,你们怎样来负这个责?”
“因为矢田部先生今早拿来的印章,与保单上的印鉴有些微差别……”
“这俺当然知道!”
壮汉大声打断若槻的话。
“这种事,不是可以酌情处理的吗?嗯?!即使印迹有些微差别,手续还可以做的吧?想对俺撒谎可没门!”
的确,这种说法看来也行得通的,若槻心想。
这次的事,如果用驾驶执照等也能确认是否为投保人本人,即使印迹不符,也有办法办手续。人寿保险公司与市政厅不同,是做顾客生意的,对待顾客不能太死板。
“如果顾客方面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也可能会作为特殊例子考虑。但是,因为矢田部先生没有特别提出……”
“岂有此理!想赖社长吗?”
壮汉狂呼乱叫起来。
“你们这里的女行员没有好好说,对不对?因为这样,社长认为毫无办法,才绝望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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