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吊影_[日]贵志佑介【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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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面目?”

“真正危险的是金石这类人。”

“哦?”

在这次事件中,金石助教是被害人。若槻觉得阿惠的说法太离谱。

“我这样说,你不会马上就理解……因为我还认识其他像金石一样的人。而且是很切身地……”

谁?若槻很是诧异。

“这件事我一定要向你道歉。”

“什么事?”

“前段时间,你给我家打过好几次电话吧?我昨天才第一次听父母说。”

“那事嘛……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从刺激中恢复过来吧。”

“才不是呢,那是借口。我父母只是想阻止我和你交往。”

“发生过那样的事,有那种想法也不为过。”

“不是的。不是那么回事!”

阿惠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我父母想让任何东西都按他们的想法改变。他们想让我永远都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穿褶边西服,迈着小碎步走来走去的人偶似的小孩子。”

“因为他们太溺爱你啦。”

“不对。……我从头跟你解释。”

阿惠深吸一口气,洪水决堤般开始叙述起来。

“我父母的婚姻实际上是一种策略性婚姻。年轻的企业家和城市银行分行长的女儿结合在一起。所以,彼此间完全没有爱情。即使结婚了,冷淡的关系一点也没有变。于是,周围怕他们离婚的人,便劝他们早要孩子。所谓‘孩子是夫妻感情的纽带’嘛。可是,被当成活纽带的人,又怎能忍受?我有一种被两头拉扯,身体快要裂开的感觉。”

“是在爱的夹缝中吧。”

“那也不同。我父母只是用我来做游戏,看谁能够摆布我。我一直痛心地期待他们改善关系。我提心吊胆,生怕听了一方的话,就伤害了另一方。其实对于那种人是没有必要担心的。因为他们原本就没有爱过谁。”

“他们是爱你的吧?”

“不,对他们而言,我只是棋盘上的棋子,所以我不能拥有自己的意志。连我上京都的大学时,也左一条理由,右一条理由地要我放弃。这次事件,也只是作为挑毛病的借口。”

父母与孩子关系不睦,孩子容易变得乖僻。若槻认为阿惠的话中当然也有曲解和夸大,但一想起和她父母在电话中交谈时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又认为有可以接受的地方。

“头一次见到金石时,曾经讨厌他。但在他说话的过程中,就明白他与我父母是同类人。他们营造了某种相同的气氛,那就是对人持有非常偏激二冷酷的见解。”

“听起来,简直是说你父母有某种人格障碍呢。”

“不,完全是个普通人,也许该加上‘几乎’两个字吧。问题在于那些人共同拥有病态的厌世主义,即对人牛或世界抱有无底的绝望。他们给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都加上晦暗、绝望的阴影。他们决不相信人类的善意和上进心有可能使社会变得更好。”

若槻默然。

“所以,他们对世上存在的一切事物,都超乎寻常地充满恶意。为了保住自己,他们要玩弄手段。他们对什么都不肯付出真心和爱,以免被出卖时受伤。然后,把那些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东西,都贴上邪恶的标签,只为有机会可以毫不心痛地予以排除。真正毒害社会的,与其说是易于判明的人格障碍者,毋宁说是一眼看上去是个普通人的这种人。”

若槻感到内疚,仿佛被阿惠指出了自己的冷酷。为了使自己不受到杀人的良心谴责,可能已无意识地将菰田幸子排除出人的范畴了。如果运用这种思维模式,的确可以使任何一个人都轻而易举地变成杀人犯。那可能比金石所说的精神变态者的存在更加恐怖。

“……只在那种时候,他们才团结起来,捐弃前嫌,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携手。甚至还挺成功。高中学到世界史的‘合纵连横’一词时,我马上就想起自己的父母。”

阿惠从没有这么健谈过。若槻突然想起金石的话:“用善意踏平的路,也会通向地狱……”虽不知道是否真有此谚语,但觉得悲观厌世者也走了极端。或者可以说成“用恶意筑的墙,也可作为防波堤”吧?阿惠因与父母关系不睦,在心里筑起了硬壳。这个硬壳可能很偶然地保护了她,减轻了她在黑屋的恐怖体验中所承受的精神创伤。

“……于是,他们这阵子制造了巧妙的借口,让我与父亲公司的年轻职员见面。平时关系恶劣彼此憎恶的人,到这时候便私下里挤眉弄眼,显得配合默契,光看着就令人生气。”

阿惠终于说到了关键地方。若槻装成若无其事地追问道:“对方人怎么样?”

“一个讨厌的人。说是东京大学毕业,但给人是学体育专业的感觉,晒得黑黑的,身高一米八,宽肩膀,头发三七分,任何时候都是笑嘻嘻的。”

若槻担心起来:阿惠不是真看上那个男人了吧?

“不过,因为是他们看上的,所以就没有留下好的印象。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听他们的。这是我的人生。我的伴侣要自己来决定。”

“哦。”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很快就会去你那边,你等着我。”

“真的?不过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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