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你这么说。”
“我一直在想,这是什么原因……”
终于上到六层与七层间的平台。很显然,若槻平曰运动不足,腰酸腿软。
不过,他仍要在阿惠面前装门面,一口气冲上最后几级台阶。
“等一下,别逃嘛。”
从楼梯口数起,他的房间是第五间,7。5室。插入钥匙开了锁,沉重的金属声在下午悄无人声的建筑物里回荡。
“总觉得有阿尔卡托拉兹监狱的味道。”
终于赶上来的阿惠嘟哝道。
“像单人牢房似的房间,不大妙吧。”
一拉铁门,响起了令人联想到监狱的悲凉之声。若槻将阿惠请进房间里。
房内是约六席大的厨房兼餐室和同为六席大的起居室兼寝室,其余就是洗手间。即一个单室套。虽然狭窄,但既然是靠近京都市中心的便利地点,又是公司付全额房租的社宅,所以他也不能再抱怨了。
为了防止万一,昨晚他已将不宜让阿惠看见的杂志之类收拾好了。但是,房间里仍然凌乱得很,是一个忙碌的单身男人住处常见的情形。换下的牛仔裤、旧报纸、灌了水的尼龙哑铃、空啤酒罐和空酒瓶等到处乱放着。
“哎呀,行李捆还没解开呀?”
阿惠见寝室一角堆着有搬家公司标识的行李小山,吃惊地说。算一算,她半年前来过。
“都已经一年了……”
“太忙没有时间收拾嘛。反正用不上的东西居多。在人家结婚仪式上得的餐具呀、交友后才用了三次的网球拍呀、高尔夫球具什么的。其余就是书了。”
“在我看来,你是期待早日逃出京都呢。”
“有点心理学家的潜质。你能不能再学深一点吗?”
“如果你成了杀人犯,警察见了这房间,绝对会将你分类为‘无秩序型’。”
阿惠小声嘟哝道。
若槻边混合咖啡豆,边往电动咖啡磨里放,然后启动。阿惠的口味偏酸,所以用来做底料的莫加或乞力马扎罗的分量,要比平常多放,曼迪琳或巴西产咖啡要减量。
其间,阿惠从餐具柜里取出杯子和杯垫摆好。
用沸水往滤纸上放的咖啡粉上一冲,房间里充满馥郁的香气。
“我现在才注意到,咖啡还有取代除臭剂的作用呢。”
阿惠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你这么说,就好像这房间有臭味似的。”
若槻抗议道。
“虽然不至于有臭味,但我进来时,还是觉得有一股男人房间的味道。”
“真的?”
“你置身其中,反倒不易发觉嘛。”
阿惠以大姐姐的口气教训皱起眉头四处嗅着的若槻。
沸腾的咖啡几乎从小炉子上的曲管煮沸器上溢出。若槻慌忙熄了火,把黑而热的液体注入清水烧制的咖啡杯里。这个杯子也是两人前往别名“茶碗坂”的清水新道时买回来的。
“好看。若槻只有煮咖啡是一流的。”
“咖啡还有另一个优点,知道吗?”
“是什么?”
“有催情作用。”
“吹——晴?……”
阿惠仿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噢,你骗人。”
“真的嘛。如果你不介意味道,把一种叫‘豆斑猫’(土斑猫科甲虫,分布于日本本州、四国、九州一带。)的昆虫捣烂了放在里面,听说效果更好。”
“别说了,真是虫迷,倒胃口。”
若槻想把手搭在阿惠肩头。
“对了,刚才说的事。”
阿惠右手持杯,灵巧地避开若槻的拥抱。
“原是工作狂的若槻慎二,怎么一下子变得不爱谈公司的事了呢?”
若槻双手抱臂,以掩饰拥抱落空的尴尬。
“也不是特别地不爱谈嘛。”
“记得吗?去年春天,刚调职那阵子,你什么都跟我说。”
“好像是吧。”
“当时,你曾经一边说着,突然就神色黯然。对了,就是在店里喝波旁威士忌的时候。不知为何那次印象这么深。”
若槻默然起身,向杯里注入第二杯咖啡。
“说的是为了核定保险金,必须检查死亡诊断书的事。你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阿惠闭起双眼,像是要唤醒记忆。
“你说,一大早就在想‘今天也得努力干’,这种工作叫人心情不太好。而且,遇着寿终正寝的老人还好,真不想看小孩的死亡诊断书。看到父母偶一疏忽,让幼儿被车撞死之类的案子,就不由得联想到做父母的心情……”
“别说了。”
若槻原想尽量说得缓和,谁知出口的话,却像怒气难抑似的粗暴。
阿惠一怔。停住不说了。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紧张起来。若槻心想:“糟糕!”
“没事,我并没有发火。”
他慌忙辩解。
“……对不起。”
阿惠一副被教训的小孩子的神情。她觉得非得说句话才行,但怎么也找不到该说的话。
阿惠并非光是表面的开朗和天真,内心同时也深藏着病态般敏感和易受伤害的因素。在长期交往中,他很清楚她对于自己不被人爱、被冷落有着异常的不安。
和若槻一起喝酒时,时常令人感到她与父母的关系有问题。她原是横滨一家著名的机械零件厂的厂长千金,她之所以离开父母来京都的大学专攻心理学,并留在研究生院的理由,似乎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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