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解释反而更加深了他对于那件事的不解,而且更让他觉得,某些地方和这次的事件之间有共同点。
——这次的事件真的只是一场闹剧吗?或者是藉由一种超乎我们智力推断极限的巨大奸计来驱动?这简直就像奈尔兹小说里所写的五黄杀,在不知不觉中留在我们头顶上,稳稳地持续投下邪恶的能量。
影山的记忆里,奈尔兹小说中的一节甦醒了。
(犯行必须是连续杀人!)
影山慌忙揉熄香菸。可怕的应该是奈尔兹吧!那篇《如何打造密室》的侦探小说,只不过是妖异的双重结构虚壳,其他人无法看见的奈尔兹表情,其实却是极力忍住笑意的恶魔表情。
恶鬼披着蓑衣前来,小说中确实也有这样的纪录。
风铃声仍持续响个不停。
影山闭上眼睛,尽可能想让自己睡着。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失去了身体的重心。是就寝之前服用的生物硷出现效果了。应该是躺平的身躯,此刻却僵硬地坠落地狱深渊,而且是头下脚上反覆无数次地旋转,夹杂轻微的呕吐感。虽然只忍耐了两、三分钟,却还是无法忍受,影山深深感到后悔。但是,这种情形总会习以为常,影山自己也非常清楚,尽管后悔了无数次,却还是戒除不了睡前吸食的习惯。
——难道我已经成了被虐待狂吗?
过了不久,坠落感已经与陷入睡眠的情况无从分辨,影山再次坠入深沉的晦暗中,只不过,在那一瞬间,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事件的结构。
如果因为自己处在事件之中而无法看见真相的话……
接下来,是真正的睡眠了。
常常听说「一觉醒来之后世界已经改变」的譬喻,影山他们现在也是如此;只是,影山的情况应该改为「被叫醒之后」。
总而言之,打扰他们睡眠的是敲门声。包括影山在内,大家揉着惺忪睡眼起床时,曳间最快踢开毛毯,跳过布濑的身子冲向房门。那是叫他接听电话的声音。
其他人忍住呵欠,处于茫然等待意识恢复觉醒的状态。根户和雏子似乎恢复得最慢,仍躺在那儿,眼睛都未完全睁开,但影山用力跳起,开始扭动瘦小的身子,做起类似体操的运动。
「才七点啊?影山,你真有精神呀!」羽仁卷起与影山合盖的毛毯,似乎打算独占。「怎么了?想当个标准好青年吗?这么美妙的早晨,何不多睡一会儿?」
「美妙?根本就是忧郁!」奈尔兹也爬行似地从隔壁房间出来,「是曳间的电话?」
「恩,好像是。」布濑回答。
「谁打来的?」
「呃……可能是精神病院的姊姊打来的吧!」
「真是那样可就有意思了,看来我小说中的虚构情节也开始在现实中发生作用了……」话题转移到侦探小说上,奈尔兹仿彿突然完全清醒了。
影山佩服说道:「恩,不愧是侦探小说的……」
说话突然中断,因为脚步声回来了,而且急迫的声响完全不似平日的曳间。然后,房门忽然砰的一声巨响被用力推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曳间脸上,只见曳间血色全无的表情:心情不禁也随之僵硬。剎那之间,他们醒悟到凶恶的阴影又展开翅膀了。
「是谁……」终于准备起身的根户半开玩笑道。
「仓野他……」
「仓野?」根户鹦鹉学语似地惊呼,就这样僵住不动。
「遭杀害吗?」奈尔兹问。
曳间点头,「是的,详细情形还不清楚,但警方大概马上就会过来吧!」
「怎么会……」羽仁喃喃自语,但脸上仍是不可置信的怀疑神情,后来却逐渐转为悲痛。
不知何时,雏子也从隔壁房间现身,弯着腰,怯生生地打量曳间的表情。但曳间的表情如石般僵硬,反而是雏子好像要哭出来了。
「各位要知道,在警方正式介入的现在,最好不要有什么隐瞒的。尽管对我们来说是一件相当不愉快的事,但真沼的事应该也要坦白说出来……我觉得必须这么做。」
「是啊,无论愿不愿意,似乎也只有这样了。以我的立场,甚至恨不得马上就去警察局,间清楚整个详细的经过。」
「应该也没必要这么急吧!」站在窗边的根户自言自语似地应道。
不久,雨声中传来汽车停止的声音,接若是打开车门的声响。
「果然很快!」影山再度佩服似地说着.
小小的风铃响起.抬头一看,霍南德正用手指逗弄着挂在窗户内侧的风铃,一面用食指碰触铃铛和底下垂挂的纸片,一面凝视窗外。他那僵硬的表情,不知何故让影山感到坐立不安,不由得将视线移到房间里面。
排满小说和心理相关书籍的书橱,大小总共有四座,桌上还堆放摆不下的书,书堆后可以看到老旧的十字架和黄金色烛台。桌旁是四片扇叶的黑色电扇,旁边墙上则挂着那个八角形时钟。
那个古色盎然的时钟,指针停在二点廿分的位置。
影山的视线冻结在钟盘上!
如果有人从曳间这个屠间溜出……影山终于领略到一步步逼近的恐怖滋味。若非如此,为什么时间会回溯?虽然一时之间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但其中必定含有某种意义!
但影山的念头也只停在那一瞬间。曳间开门迎进的警官,没让影山有深入思考这项疑点的多余时间,便立刻催促他们到警局去。
侦讯期间,获知真沼消失的事件时,警方也大惊失色,深感困惑。毕竟是从密室中消失的非现实事件,所以最初仍怀疑不信,但因为他们的证词连细微部份都过于一致,于是渐渐地,尽管还带着困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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