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附着我的耳朵说道:“小心些,不要多说。我们的行动不能给任何人瞧见;尤其须禁防这野云寄庐中的人们。”他略停一倍。“我们捞取的目的物,如果此行不虚,我也决不能瞒过你。”
我们悄悄地走到河边。霍桑摸出怀中电筒来向岸滩上瞻察。一会,我见那电筒的光停止在一处。我蹲着身子一瞧,便发现那个浅洼!这洼口是一种不整齐的长方形,长度约有十寸光景;估量那块给掘起的石头分量一定不小。
霍桑把他手中的竹竿分一根给我,低声说:“你试向河底中探一下子,有没有柔软的东西。”
二我明明知道这河滩上既有这浅洼的遗浪,很像有什么人利用了石块,抛沉过什么东西。不过这抛沉的东西,霍桑只用“柔软”的字样形容,至今还不肯说明,未免使人牙痒痒的。我既不便究问,只素依了他的话,取了竹竿向河中刺探。
那河面虽不很阔,日间也有船只往来,河心的最深处,约有四五尺深。我和霍桑二人分了两个地点,向河底刺探。我想到这石块的遗迹,假使果真如我nJ所料,并不是偶然移动,却当真是被人利用着压沉什么东西的,那末,这东西的抛况之处,和这浅洼的距离一定不会很远。
不一会,我不禁惊呼道。“唉,霍桑,在这里了!
一霍桑急忙奔到我的面前,又探头向岸上瞧了一瞧,向我作抱怨声道:“你怎么这样粗心?万一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们,那未免全功尽弃哩!”
他说着,也把他自己的竹竿依着我所指示的方向轻轻地刺探。
他又低声向我道。“正是,这东西很像——”
我接口道:“很像一个铺盖。莫非是一个尸体——?”
霍桑并不答话,却把竹竿放在河滩,取出那根连经的铁钩,开始向河中丢掷。
他的丢掷的手术也曾加以练习,虽然久不经用,却仍非常娴熟。他丢过第三次后,那钩子便钩住了河底上的某种东西。
他又低声说:“包朗,你先拉着这根绳子,助我一臂。
于是我和他合力拉着绳子,把河底中的东西渐渐儿拢近岸来。一转瞬间,霍桑已俯着身子,伸手入水,将一个湿淋淋的包裹拉出了水面。他把电筒在那捞起来的东西上照了一照,便禁不住发出一种惊喜的低呼。
“包朗,王根香的调查和报告都不错!我的推想已经证实了!现在我就说这案子已经破获,你也不能说我太夸张哩!
霍桑的声浪低沉而颤动,眼睛也像灼灼地有火。他这时候的态度,真像一个抱发财迷梦的穷汉,一旦发现了宝藏,自然情不自禁地欢喜起来。我还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这个湿包究竟有什么神秘魔力,他竟认做是破案的要证。
我低声问道:“这包裹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瞧啊!”他已将那湿包拖上了岸。
我仔细一瞧,那是几件衣服给绳子捆扎在一起,系连着一块足有三十多斤重的大石,和一支三尺多长的双管猎枪。那衣服是一种黄色帆布做的军装。我才领悟霍桑即刻所说的话,这衣服一定就是王根香所说的那个骑自行车凶手的学生装了。
霍桑又低声道:“这一支枪和一身衣服——我想里面还有帽子皮鞋——都是案中的要证。包朗,你别问,姑且把这个包带回校中去。我还要往镇上去走一遭,和那探目警官们接洽一句话。
当我提着这个湿衣包和猎枪回校里去时,心中兀自地怀疑。这一支枪既然是凶器,抛弃了还有理由,但这一身凶手的衣服怎么也会沉在河中?莫非他行凶以后,恐防他事前被人瞧见过,他的衣服容易注目,为避免危险起见,才改换装束,把旧衣沉在河中灭迹?但他逃走时穿的是什么?难道他动身行凶的时候,竟预备了两套服装?并且他改换服装,怎么会如此心细,连皮鞋都完全换了?我又推想霍桑侦查的经过。他凭什么根据才知道河中的沉衣?并且这一身沉衣究竟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作用,竟使霍桑认作是全案的关键?我的疑问越积越多,终于索解不得。我回到了校中,把包裹带进了翁校长为我们布置的那间卧室中,静坐着等候霍桑回来。半小时后,忽有一个便衣警士送了两封信来:一封给我,一封叫我转交翁校长。
这两封信都是霍桑写的。我拆开了那封给我的短信,更使我感受一种出乎意外的诧异。
那信道:
“包朗兄:我们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完毕。我现在必须赶着十点零一分的末班车回上海去。因着时间的局促,恕我不能和你同行。明天你也可早回上海,包裹可交给翁校长暂时保管。
至于这案子的结束,眼前还不能急切从事。如有发展的消息,我一定随时通知你。
霍桑上 9 月5 日晚,9 时55分。
十二、落网
九月六日星期三上午九点钟,我带了一颗迷惆的心到了上海,便赶到霍桑寓里去看他。不料扑了一个空,霍桑已经出去了。据他的旧仆施桂告诉我,他上夜里赶回上海,原打算和一个姓许的人会面,却没有成功。这天一早出去,大概仍旧是去找这姓许的人的。
这一天我没有会见霍桑。直到晚上七点钟时,霍桑通一个电话到我的寓所,告诉我他已见过恒丰当铺的经理许子安。他本希望从许子安身上探听营纪新夫妇的已往历史,可惜也没有结果。据许子安说,他和曹纪新虽属表亲,但好几年已不通音问。这年春天,曹纪新忽来找他,声言他已结了婚,正打算找一个静僻的所在,从事化学的发明。许子安就给他租赁了那宅野云寄庐。至于他们的夫妇结合的情形和已往的历史,许子安并不深悉。他只知道曹纪新从日本回来还不到一年。营纪新略微有些遗产,他们的生活就靠这遗产支持。关于那个穿黄色学生装的陌生客往当铺里去访问的一回事,许子安也承认确有其事。许子安并不认识那个人,但瞧他的身材结实和风尘满面的状态,好像是一个军人。那人也操江西口音,分明和曹纪新有些关系。那人当时并不说出他的姓名,只探问曹有福的下落,许子安明知有福是纪新的乳名,猜度那人的来意一定不善,当即回绝不知道,并且否认他自己和姓曹的有什么亲戚关系。但事后许子安曾把这回事告诉过曹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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