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认识他?
“我不是和他认识,但认得出他的面貌。昨夜里我不敢和他们一块儿吃夜饭,买了些面包牛肉回去,又亲自拿了一个热水瓶到这老虎灶上买了一瓶水。那时我也见这长脚在里面吃夜饭,故而这人是老板或是伙计,我虽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没有关系的茶客。
“这样很好。我们就可以从这条线路进行。昨天你回去以后,曾否发现什么其他的可疑之点?
“没有什么,不过我姨母和保凤冷冰冰地绝不和我交谈,和前天的状态完全两样。
“那末,你可曾问过什么事?
“我曾问姨母保荣曾否回来,伊回答没有。保荣本睡在楼上亭子间里的,我见亭子间的门依旧锁着。后来我又故意表示我在明后天就要回南京学校里去,伊也只敷衍了一句,并没有快慰的表示。
霍桑微微笑着,说道:“从情势上看,伊起先所以趋奉你,好像想讨你的欢心,把这件事掩饰过去,后来你的声音状貌和在外面奔走的情形,都已明明告诉伊,你已抱着严重的怀疑,准备要给母亲复仇,故而伊也就改变态度,做事戒备起来。你昨天告诉伊不日要回南京去的话,那真是画蛇添足了。
王保盛用手准了推他的眼镜,点点头作省悟状道:“不错,不错。他们的确有那种‘严阵以待’的神气,但你想保凤去和老虎灶里的长脚密谈,是不是还要谋害我?或是关于——”
他的说话忽被一阵子电话铃声打断了。霍桑道了一声歉,立刻起身去接电话,他回过来时,脸上忽视着惊异状态。
他向我说道:“包朗,这电话是你夫人打来的,伊说那张家的小使女报弟有电话给你。
我跳起身来,惊讶道:“唉!那末,那个你认为重要的角色菊香一定有下落了。
霍桑喃喃地说道:“这真是出我意料外的。”
“这女孩子怎么说?
“伊不肯说,要等你亲自去接话。我想你还是赶紧回去,那小使女应许停一会再打电话给你。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拿了呢帽向王保盛点一点头,便匆匆走出。
我费了二十分钟赶到我的林荫路寓所。据佩芹说,根弟的第二次电话还没有来,我才定心了些。我昨天到润身访去调查的事,虽曾向佩芹约略说过,但对于菊香的踪迹,当时还并不认为怎样严重。这时我才将霍桑的见解重新向伊说明。
我们如果能查明了这菊香的下落,内幕中的真相便可以全部揭露。
我等了十多分钟,根弟的消息依旧沓然,我渐渐地有些不耐。因为这消息既然重要,自然越早越好,如果这样子延搁下去,说不定会另生变端。王保盛既然说明了保凤的诡秘举动,不知霍桑打算怎样进行。一时间我的脑海里的思潮忽而起伏不定,我虽竭力控制,竟毫无效果。好容易我又挨过了一刻钟光景,我的书桌上的一支小钟,正当当打着十下,那电话的铃声忽也跟着钟声响起来了。
我急忙握着听筒。电话中果真是一种清脆悦耳的女孩子的声音。
“你是保荣吗?
“是的,你是那一个?
“我姓包,刚才你已打过一次电话来吗?抱歉得很,我不在家里。你有什么话告诉我?莫非菊香——”
“‘不是,我没有见菊香。
“唉!”——那末,什么事呀?“我的超过沸点的希望,霎时又冷到了零度。
“我刚才曾瞧见那个角色。
“那个角色?谁?”
“就是王家三小姐的相好。
“唉,你在什么地方见他?”
“我见他从王家的后门里出来,身上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大衣。”
“什么时候?”
“我想想看——大约九点钟光景。”
“只有他一个人吗?”
“正是,我只见他一个人出来。我觉得他走出来时,模样儿有些慌张,特地通知你一声。你要问菊香,等我瞧见了伊,再打电话给你。”
根弟这一次电话并不是报告案中重要角儿菊香的消息,很使我失望,但也不能说这消息完全没有用。因为这姓唐的少年,我们也认为是一个重要人物。他今天又跑到王家去干什么事呢?这个人在事实上既有主动的歉疑,他的行动当然同样有注意的必要。我连忙打一个电话给霍桑,预备把这消息报告他,不料霍桑已不在寓中,接电话的是他的忠顺的旧仆施桂。
他说道:“霍先生关照的,他到西区警署里去了。包先生,你如果有什么消息,可以就近去接洽。”
西区警署离我的寓所不到半里路。我向佩芹说了一声,就急急赶去。那警署的巡官叫做毛谷村,我本来也有些认识。当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时,见霍桑正在里面,另外还有一个身材高大嘴脸上染着煤灰的短衣人,毛巡官和霍桑都靠墙壁坐着,那长脚的工人却站在他们一旁。毛巡官立起来和我招呼,我久#头,又演一个手势,叫他进行他的问供,不必客气。我也就自动地在他们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我瞧了这种景状,便知他们俩正在问供,那被问的人,又不言而喻的就是王保盛所说的那个老虎灶里的伙计。在我的打岔的纷扰平静以后,毛巡官便继续说话:“三子,你放胆说罢,我已应许你,无论你干过什么,只要你照实而说,我决不难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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