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仰起头来,叫道:“姚探长,汪巡官,请瞧。这个伤痕不是很稀奇吗?”
我俯身下去瞧时,见那伤痕偏在胸口的左向,白色的衬衣上已染了一小堆血渍,可是血色很淡。
姚国英答道:“果真很奇怪。刚才我们只约略瞧了一瞧,还没有仔细验过。霍先生,你可有什么高见?”
霍桑指着伤口,说:“你们瞧。这伤痕果然是被尖刀所对的,可是伤口平齐,四周又没一些血痕花纹。因此我觉得这一刀不能说就是致命的伤。”
矮胖的汪巡官张大了眼睛,又皱着眉峰,两只手交握着,仿佛这一点出乎他的意外。
姚国英也怀疑似地说:“你的意思可是说另外还有致命的伤?”
霍桑先指着死者的嘴唇和鼻孔,又指了指创口四周的肌肉,说:“这里都现着特殊的颜色,你们可瞧见?”
“见过的,都有青黑色。霍先生,你可是说他是——”
霍桑不等姚国英说下去,接着说:“正是,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你们可曾请过医生?”
姚国英答道:“我们从厅里出来时已经打电话去请许医官,大概即刻就要来了。”
汪巡官的洋洋得意的神态改变了。他目瞪口呆地说:“这真奇怪!他还中毒?如果如此,岂不是两重谋杀?”
我也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一重谋杀,尚觉得一团漆黑,难于着手,假使果真是双重谋杀,内幕中的隐秘复杂,岂非更加棘手了吗?
霍桑斜眼瞧着我,似答非答地说:“我早料这是件非常的疑案,现在果然不幸成了事实!”他又回头问姚国英道:“死者马褂上的钮子本来的情形怎样?是开着的,还是扣着?”
姚探长说:“钮子本来是一粒粒都扣上的。但那时马褂上的刀口痕很细,粗看几乎看不出。我们发现以后,才把钮子解开来验的。”
“你解钮子的时候,你的手指上可有什么血渍?”
“没有。我的手指很洁净。”
“那么,你瞧。这两粒钮子上还染着些微血迹。但这血迹不是直接沾染的,是间接从手指上转染上去的。不过这痕迹很细小,必须用了放大镜才能瞧见。”
霍桑立起身来,顺手将放大镜授给姚国英。姚国英接过了,也俯身下去瞧察,一会他仰起身子,点点头。
他说:“正是。这可见凶手行凶以后,曾经动过死者的衣钮。”
霍桑沉吟了一下,应道:“不错。你姑且在马褂袋里摸一摸,可还有什么东西。我看那人所以要解动衣钮,一定是为了要在死者身上搜索什么东西。”
姚国英解开了马褂的钮子,伸手到袋里去摸索,一会,他摸出一只式样玲珑的小金表和一个钥匙。他更向夹袍袋中摸摸,却只有一块白巾和一只银质烟盒。
霍桑将表接过,开了盖瞧了一瞧,说:“唉,这只表还在走呢。……这钥匙是什么地方的?”他的眼光不住向室的四周瞧着。
汪巡官说:“唔,那边窗口不是有一只铁箱吗?这钥匙莫非就是铁箱上的?”他向一个窗口指一指。
霍桑正也向着铁箱走去,一边走,一边应道:“也许是的。姑且试一下子。”他就将钥匙投进铁箱的锁孔中去,果然相配。他把箱门旋开,向箱中瞧了一会,忽然又失望。
“铁箱里是空的。”他又低头想想,接着道:“虽然,这情形也可以给我们一种启示。”
姚国英问道:“怎么样?你以为凶手的目的就为着图财?”
霍桑说:“我们姑且不必说定凶手的目的是谋财,但至少总有过盗窃的举动。”
汪巡官似乎又忍耐不住:“如果财物算不得是凶手的主要目的,那么那人抱了什么目的才来行凶?”
霍桑似乎没有听得,走过来取了放大镜,重新回到铁箱面前。姚国英立在旁边,向汪巡官眨了一个白眼,默然不响。
我乘机向室中四瞧。这书室和方才的憩坐室大小和位置都相同,不过憩坐室居客室之西,书室居客室之东。朝南向花圃的一面,有两个一样窗口。在第一个窗口和那通客室的一扇门之间,就是那尸体横陈的所在。那铁箱放在靠壁第一扇窗和第二扇窗的中间。
从铁箱更向东一步,就是第二扇窗的窗口。靠窗放一只红木写字台,窗帘垂下,玻璃窗也紧紧闭着。朝东一面的窗也同样关着。我正向四面瞧察,忽听得霍桑失声惊呼,不禁使我回过头去。
霍桑说:“国英兄,我看这铁箱里面一定放过财物,却被什么人乘机偷去了。”
“果真?你从什么上见到这层?”
霍桑指着铁箱的门,说:“你瞧,这不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箱门上抹拭过的痕迹吗?”
姚国英点头道:“不错。大概是凶手故意抹拭,要消灭手印。是吗?”
“正是。我正想寻得些手印,不料那人是个老手,竟预先抹干净了。”
“这样说,凶手倒是个有经验的家伙!”
霍桑应道:“对,是一个精细多智的人。我们确不能轻视。”他又指着铁箱的内部,说:“瞧这箱板上的痕迹,似乎死者所存放的不是银洋,却是钞票。你瞧,箱板上薄薄有一层灰尘,那里不是有几条指尖所划的乱纹吗?”
汪巡官又挽言道:“那么被盗的数目约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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