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的眼睛里漏出些疑焰,“先生,你为什么要查问杏荪这样仔细?”
霍桑摇摇头:“没有什么,我随便问问。张太太,此外可还有什么人在这里出进?”
“唔,吴校长有时候也来我们家里玩。”
“吴校长是务强中学的校长?”
“是。”
“年纪也还很轻吧?”
“不,快五十岁了。”
霍桑微微点了一点头,又斜着眼光向我瞧一瞧。他仍继续问:“子楚回国以后,可曾到这里来过?”
“他初回来时,差不多一天要走几趟,后来忽然绝迹不来。因此,据我料想,他们俩的意见上一定有了什么冲突。”
书室外面送进来一阵皮鞋阁阁的声音。接着有一个时装美貌的少年女子推门进来。伊一见书室中有客,连忙在门口站住。伊的圆脸微微涨红,活泼的眸子在眨动。
伊向张武卿的妻子说:“伯母,美姊真已醒转来了吗?我一听得这个消息,快乐得什么似的。现在伊可是在楼上?我要去瞧瞧伊。”
老妇忙立起身来,摇着手道:“玉小姐,你不要上去。刚才医生说过,伊的神经己受伤,能多睡最好。请你过一天和伊谈吧。”
那女子似乎很失望,悻悻地说:“那么,我明天来吧。伊醒时,请伯母替我致意一声。”
伊说完了话,把眼光向我和霍桑二人瞟了一眼,便退出门去。武卿的妻子送伊出去。我认识这个闯进来的女子就是昨天礼堂中的女陪新,不过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伊穿一件淡蓝毛葛的夹旗袍,长到足趺,已不象昨天那么鲜艳。
霍桑问道:“张先生,请问这一位是谁?”
张武卿答道:“伊叫徐玉英,是美侠的旧同学,就住在三角场丰裕里。他们俩最知己,故而伊常在这里出进。昨夜里伊回去的时候,也知道美侠没有希望。
今天伊谅必听得了美侠苏醒的消息,才赶得来。“
“那么昨天你们从礼堂中回来以后的情形怎么样?”
“礼堂中出了这个岔子,我心中说不出的恼怒羞恨。我和内子将美侠扶上了汽车,直接回家。美侠经我一顿的斥责,就伏在床上哭。不知怎的,到了晚饭过后,徐妈忽下楼来说美侠已昏迷不省人事。我们就忙着请医生,据说美侠已服了安眠药水,气息只剩一丝,大致已没有苏醒的希望。内人在惊惶之余,连接换了几个医生,虽强制给伊吃了些药,却大半说没法挽救。我自然也不免有些后悔。
到了十二点钟过了,美侠的气息忽又渐渐儿回复转来。这实在是上帝的慈悲,不忍把我这个独生的女儿收去,使我下半世悲痛不安!“他的结句是一声长叹。
霍桑点点头:“张先生,现在你可以安心些了,只须令爱能够回复康健,别的事终可以商量。等令爱醒觉的时候,我想见伊一见。不知道你可允许?”他随即立起来。
张武卿道:“那可以。不过医生说过,在一两天内,伊还不能跟任何人交谈。”
四、进行计划
我们从张武卿家里出来之后,霍桑说要向别一方面进行,约我到傍晚时去听消息。我不知道一天他要忙些什么,但他既然不需要我同行,我也不便强自加入。
到了下午五点钟时,我又到他的寓所去。霍桑正把一张纸条交给施桂。他见我进去,便向我笑一笑。
“包朗,我的一千元一字的答案已经成功了!……喂,施桂,慢走。你把底稿给包先生瞧瞧。”
施桂把手中的纸展开来给我瞧。那纸上只有一个很大的“否”字,我点点头。
施桂仍拿着那张纸走出去,我也坐下来。
我惊异道:“霍桑,这是你送到《国民日报》去登的答复广告?”
霍桑点点头。
我又问:“张美侠的中毒果真不是自尽吗?”
他的答复是再来一个点头。
“你已经确实查明白?”
点头的动作三度表演。
“那么有人谋害伊?”
“是。”他开始答话。
“害伊的是谁?”我继续追问。
“我知道是一个女子,还没有确知是谁。”
“喔,你怎样查明的?”
“那是很侥幸的。我起先料想张美侠未必有自杀的决心,势不会早先就预备好安神药水。因此,若能查明这安神药水的来由,便是一个线索。这种药水若是烈性的,必须医生开方,药房中才肯出售。但普通的安眠药水,却可随意购买,不过购买时比较寻常药品容易引起药房中人的注意。我凭着这个理解,就往从圣彼得堂到共和路所经过的几家药房中去探问。我查到了第三家福华药房,果真查着了。在昨天下午四点半光景,他们曾出售一瓶安神药水。计算时间,恰巧在他们从礼堂中退出来以后。那不是合符了吗?”
“你可知道什么样人买去的?”
“我说过了,是一个少年女子。”
我微微一怔,有一句话冲到嘴唇边给阻止了。
霍桑继续道:“一个很漂亮的少年女子。伙友还记得那女子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裳。”
我不禁脱口道:“这女子莫非就是徐玉英?”
霍桑忽而仰起头来,惊异状道:“喂,你也有这个念头?”
我道:“是,昨天伊还做张美侠的陪新,穿的就是一身绯色的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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