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着,我也曾向霍桑打趣过一句。“霍桑,你在这一点上不能不算是失败。这个人你到底不曾查出来。此番你不能居全功哩。
霍桑忽一本正经地答道:“包朗,你瞧我见时曾向人家讨过功?我所以这样子孜孜不息,只因顾念着那些在奸吏全棍刁绅恶霸势力下生活的同胞们,他们受种种不平的压迫,有些陷在黑狱中含冤受屈,没处呼援。我既然看不过,怎能不尽一分应尽的天职?我工作的报酬就在工作的本身。功不功完全不在我的意识中。”
一句趣语引出一番严重的牢骚,那也是出我的意外的。幸亏转篷的仍旧是霍桑自己。
他笑一笑,说:“‘包朗,你说我失败,我虽然没法卸避,不过我也有答辩。
“唔?”
“我曾到公园路后面王家里去问过,也料到那按铃的人也许关系医务。事实上这一点不是也在我的推想中吗?”
我不再答辩。阵笑声结束了这一件曲折迷离的疑案。
正文 王冕珠
更新时间:2008-4-8 11:02:14 本章字数:8131
一、临别纪念
时候是七月的上旬。我和霍桑因着我们的老同学丁松琴的太夫人七旬大庆,特地一同回到苏州去贺寿。丁松琴住在幽兰巷中,我们为避免旅馆的烦嚣和与朋友们的应酬,就下榻在松琴家里。丁老太太的寿辰是七月九日。这一天天气很热,来宾又多,什么戏法、游艺应有尽有,一直闹到了半夜方才散席。松琴是受过新教育的人,在一个药厂里服务,但丁老太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伊平日自己很俭约,但在施舍上却毫无吝色。这一点深得霍桑的敬佩,因此他才肯在大热天破例地拉了我赶去贺寿。松琴因为要博老太太的欢心,故而一切排场仍完全旧式。我们本打算下一天早晨就动身回沪,不料平空间忽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几乎耽误了我们的行期。
七月十日的早晨八点钟光景,我和霍桑正在漱洗,准备吃过早饭趁第二班车动身。松琴的儿子振之忽然急匆匆地走进我们的卧室。
他高声叫道:“两位伯伯,不好了!玉皇大帝的珠子不见了!”
我们突然间听了这句话,不禁有些好笑,可是一瞧见他那种急遽的状态,又不像是来开玩笑的。这孩子已经十三岁,小学刚才毕业,白嫩的面庞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眼睛,生就一副聪明灵敏的面相。这时他穿一件白纱斜纹的反领衬衫,黄短裤,白帆布鞋。他的一双天真的大眼中闪着异光,声调也漏出不必要的紧张。
霍桑把手中的漱口杯放下了,正色问道:“振之。你说什么?玉皇大帝?…
…
什么意思?“
那孩子还没有答话,他的父亲松琴也披着梳洗衣跟了进来。
他抢着答道:“没有事,没有事。别听这孩子饶舌。”
我接嘴道:“那末,可是振之和我们开玩笑?”我又记起了我们的小朋友米慧生。自从那一次经验以后,我对于这班“后生可畏”的小友不无有些戒心。
松琴答道:“那也不是。珠子是当真失去一粒的,可是不值多少钱,随它去罢。”
那孩子似辩非辩的叽咕着:“祖母说,这珠子失去得很奇怪,要是不查明白,伊一定不干休。”
话倒并没有过分渲染。这时候我果真听得丁老太在楼下呼噪骂言的声音。松琴皱着双眉,正要喝住他的儿子,霍桑忽摇摇手接口。
“松琴兄,这事很有趣。你姑且说给我们听听。怎么振之说是玉皇大帝的珠子?
珠子又是怎样失去的?“
丁松琴无奈何地说:“你们都已看见过楼下的左厢房罢?那是家母的念佛堂。
你们都知道伊老人家有些迷信,欢喜吃素念佛。从前我虽曾再三譬解,伊总是不听,做儿子的没法禁阻,也只能听伊自然。那念佛堂里供着一个玉帝的偶像,是沉香木雕的,他身上穿的红缎龙袍也是家母特地到木渎去定绣的。这偶像的王冕上有一粒珠子,是真的。偶像本装在一只红木的佛龛里,龛的前面是玻璃。今天早晨伊照常起来点香念佛,不料香还没有点,伊先向佛龛内一瞧,王冕上的那粒珠子竟不见了。“
霍桑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说:“这倒有趣,也很奇怪。我们不论走到那里,总会有这种玩意儿发生。”他向我瞟了一眼,我笑一笑。他又回头问松琴。
“别的可曾失去什么?”
松琴道:“没有。单单失去了这一粒珠子。”
“珠子值多少钱?”
“这是我们家里原来有的,我也不知道值多少。但大小只有一粒赤豆的样子,值不到多少钱。”
那孩子振之忽又接口道:“这珠子至少可值一百块钱。
我们三人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瞧到这孩子的脸上去。松琴沉着脸说:“你又来多嘴!你怎么能知道?”
振之说:“昨天小姨母家里的奶妈说过的。伊领着惠林弟在佛堂里玩,瞧见了佛龛里的那粒珠子,便说它足值一百多块钱。伊从前本来做走公馆的珠宝掮客的,故而懂得真珠的价值。”
“不行!……不行!……珠子谁拿的!非找出来不可!——不行——不行!”
楼下老太太的呼噪声音越发厉害。伊分明在那里盘问几个仆人。松琴把衣襟裹一裹紧,搓着两手,蹙紧了眉峰,现出一种进退不得的样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程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