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道:“别焦急,我想终有方法。你将你家里的仆役们一齐叫来,让我问一下子。”
这是一个无可奈何中的出路。我希望再查出一个间接的同党,也许可以指出金宝的路线。杨少山虽似不愿,却不能不勉强听我的命令。不多一刻,五六个仆人都聚集在客厅上。我逐个地向了几句,才知那黑脸的下灶丁阿二喊失火,果然也是出于曹金宝的授意。阿二拿过金宝五块钱,但对于金宝的踪迹,一口回绝不知道。我又向看门的老头地问话,金宝确实在几点钟出去。一个中年女仆,忽然抢过来自动报告。
“先生,金宝在警察局里啊!
我呆一呆,定睛向伊一瞧,伊的年纪在四十左右,打扮很齐整,说话时面色端庄,不像什么笑话。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瞧冕的。”
“什么时候瞧见的?”
“约摸在三点钟过后。”
“在什么地方?”
“新门路口。”
杨少山忽插嘴道:“胡绳,这不是玩的,别乱说!你今天见时曾到过新闸路去?”
女仆道:“老爷,三姨太叫我去的。三姨太叫我拿一朵珠花的样子,送到新闭路朱少奶家里去。我从朱少奶那边回来时,在路上看见金定给一个警察押着,一同往警察局去。”
这情报是意外的,我的心头好议立即移去了一块大石。请由虽没突兀,但会败中的我又得到了一线希望!
我也问道:“胡妈。你瞧见的可是确实是金宝?不会认错?”
女仆笑道:“怎么会?金宝今天穿了一件奇市长衫,果然是难得的,可是我明明看见他的面孔,不会错。”
青布长衫是施桂说过的,果然也合符了。但是为小心计,我再度向女仆质证。
一那末你可管招呼伦?“
“没有。他没有瞧见我。”
“他为着什么事被警士拥去,你可知道?”
“这个我不知道。”
我不再问下去,就遣散了仆人们,回头向杨少山说话。
“现在你可以定心了。金宝既然被押到了警察局里去,珠子也一定在他的身上,当然不会再落空了。”
“‘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事被捕。假使因着他在路上小便等级政违章,那末罚款就能了事,此刻他也许已经不在警局里了。”
我摇摇头,说:“你别只从消极方面想。人是应当有积极希望的,不然我们就无事可为了。现在我们只要再费一刻钟工夫,一同到新闸路警局里去看一着,马上就有分晓。”
杨少山在我的强制之下应允了。我们就扶着严福生,重新坐上汽车,开到新问路第四警署里去。
时候已是七点钟相近。夏日更长,夕阳平已拖西,风开始活动,暮色瞑瞑地蒙罩着大地。马路上一组组的摩登男女们,穿著诱惑力强烈的服装,并肩挽臂地来往不绝。他们的夜生活将近开始了。这时候我很羡慕他们的自由自在。一种严重的责任牢固地拘束着我,心事重重,正芳不能自由。这一件一波三折——不,五折,七折甚至无数折——的案子,什么时候才得完全了结?此去如果仍旧落空,金宝已不在警署,我又怎么处?我一想到结局的问题,觉得牙痒痒地非常难熬。原因是事机的变化一层层像波浪般地推移不尽,理智和想象仿佛都失了效,我不敢再预测了。
六 珠的下落
我们到了警署,知道第四分署的署长叫史可立,恰巧因公出外,我就向一个当值的徐警佐说明情由,把严福生交给了他。我问警佐,可有一个叫曹金宝的被拘进来。警佐毫不犹豫地回说没有。少山又现出失望状来。
我说:“他也许会改名。”我就将金宝的衣服状貌说了一遍。
徐警佐忽点头道:“穿青布长衫的?黑脸的?晤,我看见有一个。他好像说叫李河大。
我忙道:“就是这个人。他现在还在吗?”
警佐点点头。
这一点头使我呼出了一口长气。波折终于到了顶点,不再推展开去了!
杨少山也目光灼灼地兴奋起来。徐警佐应允了我的请求,就派一个周番,领我们到后面拘留室去。我的心房还不住地乱跳。不会再弄错吧?
“哎哟!金宝!你——你好!
杨少山的眼光已经刺进了拘留室的铁栅门,情不自禁地喊起来。周番自顾自退去。我仰起目光,随着杨少山的视线瞧过去,电灯光中果然有一个面色苍黑穿青布长衫的男子,靠栅门站着。他的年纪约近三十,脸上满现着惊恐。
少山走前一步。“珠子呢?珠子在哪里?快拿出来!
金宝不答,自顾自瞧着。
少山又说:“什么?你还不响?老实对你说,我们什么都已明白,严福生也捉进来了。
金宝的苍黑的脸上也掩不住因惊惧而泛出来白色,可是他到底咬紧牙关,不开口。
我婉声说:“金宝,快说罢,说明了还可以减轻你的罪。我知道你干这件事是受了严福生的唆使。他存心不良,才引动你的盗心。是不是?”
金宝眨着眼睛,咬着嘴唇,仍不开口。杨少山又不顾忌地斥骂。我阻止他,依旧用软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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