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集_程小青【42部完结】(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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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樵竺也靠住了沙发的背,摸出一支纸烟,一边吸着,一边也默默地沉思。一会,他向我笑了一笑。他似乎已觉察了我心中的感想。

他说:“包先生,你用不着诧异。这是我们区长的脾气。有时候他嘴里虽不佩服,心里却一样会承认的。等到他自己碰鼻子不能转弯的时候,他自然会走回头路。”他吸了一口烟。“我只着眼在事实,不管什么权势和地位。我自信我的眼光瞧到了焦点,我也决不让人!

我作赞同声道:“这就是科学态度,也就是我们中国人眼前最需要的一种东西。我很佩服你的识力。但你既然不赞成胡区长的推想,那你一定有更确切的见解。是不是?

陆樵竺的眼珠骨溜溜转了几转,向我含笑地点点头,仿佛一个艺术家遇到了知音。

他起劲地说:“我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推想。不过现在我比较地更有把握了。

“唔,可就是你所说的‘一箭双雕’的推想?

“是啊。包先生,你总知道我这推想不是凭空而发的。我相信那移尸的一回事,除了凶手本身卸罪以外,一定还有更深的作用。假使有一个男子,也同样爱上了汪玉芙,对于这傅许二人,当然同样都是情敌。现在他杀了一个,害了一个,以便独享他的所爱,岂不是‘一箭双雕’?”

“那末,你想除了傅许二人,这玉芙还有第三个情人?”

“自然!不过我疑信汪玉芙还有第三个情人,也不是我神经过敏。我们已知道许傅两人的争夺玉芙,结果是傅胜许败。你可知道这胜败的原因?我是知道的。那就是钱!

钱!

他说到这里,又不觉眉飞色舞起来。他的肥头在摇晃;他的那只翘着大拇指的右手挥动得很急;他的口沫也细雨般地乱飞。其实我也应得负责的。我觉得他所以如此忘形,实在是受了我的暗示的激励。因为我听得出神,“不知不觉地微微点着头,表示赞同。

他就像演说家赢得了满座鼓掌似地特别高兴起来。

一会,他又说:“我们到汪家去见玉芙时,我看了伊的家庭状况,和伊的装束态度,都显出伊是一个爱慕虚荣而力有未透的女子。试想一个爱虚荣而抱拜金主义的女子,哪里会有真的爱情?即使能发生爱情,这爱情的重心既在金钱,又怎能保得住坚久不变?”

他的宏论又停一停,眼睁睁向我瞧着,好像一个演说家到了一句紧要的关节,便故意地顿住了,等听众们拍手。可惜!这一回他失望了!我保持冷静的态度,并不表示什么、连不自觉的点头动作也因戒严而取消了。可是他的兴致仍不因此衰减。

他继续说:“这样的女子,如果遇到一个金钱比祥鳞更多,供给比样做更殷勤些的男子,那末伊的爱情的移转一定也不成什么问题。我看见伊的书室中,挂着不少男子的肖照,有几张是很华贵漂亮的。现在的一般女子把男朋友的照片作为堂而皇之的装饰品,原已不足为奇,但我却不能不把这点缀的照片做我的推想的证据。

唔,他的推想的根据是照片。这不会太空泛吗?他对于玉芙如此地深恶痛疾,说得一文不值,不会也含着几分报复性质吗?因这一来,他也同样有些感情用事。我先前恭维他的科学态度,多少得打一个折扣。

我问道:“你除了照片以外,可还有别的实证?”

陆樵竺答道:“我曾往邮局里去探问过。伊乎日来往的信札很多;这也足以助证我的推想。我已嘱咐邮局里的办事员,设法截留伊的信件。如果能够弄到几封,那自然就有实际的把握。

“伊平日在镇上的名誉怎么样?你总有所风闻罢?”

“伊的交际很广,男女不拘。伊和男子们同游同行,素来是不避人家的。这一点已尽够做乡人们的谈论资料。我现在很想更致密些查查伊已往的历史。伊是在上海女子师范毕业的,又在南翔当过教员。若能到这两个地方去——”他说了这句,突然倒过睑去,高声呼叫。“姚探长,是不是这案子有什么新的发展?——唉,你的神气太严重了!到底有什么结果?大概有什么惊人消息罢?

七、不易解释的疑问

姚国英的任务是往傅家里去调查的,他得到的消息,对于这案子自然有重要关系。

因此,不但陆樵竺急于要知道,我也有同样的倾向。他一走进来,去了呢帽,先向室中瞧了一瞧。

他向我问道:“霍先生呢?”

我答道:“他说到外面去散散步,但我想他也许是去调查什么的。姚探长,你在博家里可曾得到什么线索没有?”

姚国英在一张皮垫沙发上坐了下来,把背心仰靠着椅背,又伸直了两腿,表示他的奔走疲乏。

他点头答道:“说话很长,线索也不能说没有,并且在犯案的动机方面也有一个比较确切的轮廓。樵星兄,你得到的结果怎么样?”

陆樵笑道:“结果还不能说,不过我的推想进了一步,刚才我已和包先生谈过。现在我想先听听你的说话,或者可以给我些旁证。

姚国英一边摸出纸烟来吸着,一边答道:“我先说这傅祥徽的家庭状况。傅家在镇上北街,是一宅宽大的洋房。祥鳞是个独生子,父母早已故世,现在和他的婶母杨氏同住。杨氏的丈夫就是样做的叔父,也已死了三年,却没有子息,故而祥鳞一个人兼挑两房。这两房的产业,约有二千多亩田,江湾镇上有不少房产,动产更不知细底。总之,一共约有四五十万光景,都是归祥鳞一个人的。他因着有钱,从小又没有教管,又仗着他的母舅是湖沪警局的局长,行为上就不很检束。平日他任性使气惯了,自然难免得罪人家;他和人家结怨,也是应有的结果。我在他的左右邻家打听过一回,多数都不说他好话。这样,可见他外面一定有什么仇人,所以这案子的动机也许就是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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