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两点,你都已证实了吗?”
“不,还没有——这是我推想如此的。此刻我就准备要搜罗证明的事实。”
我觉得霍桑既还没有确切的把握,单凭着推想,贸贸然把梁寿康逮捕,似乎违反了他平日的稳健态度,而且还有些地冒险,因为这架寿康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我们一边缓行,一边我把从老仆林生嘴里所得到的消息告诉他。接着我又重新问他侦查的经过情形。
霍桑说道:“我和你们分别以后,就一直到金业交易所里去,访问那个裘日升的朋友陆春芳。半路上我曾打过一个电报,给北干警厅的渔侦探长,叫他调查北平美专哪一天举行毕业典礼,和那裘海峰在哪一天离校。”
我又惊异道:“什么?你又怀疑海峰?”
霍桑摇头道:“不是,不过这件案子既然如此复杂,我们的眼光不能不四面周瞩,凡与此案有关系的人,我们不能不每一个加以询查。譬如那女子玲凤,那死者的岳母,那患风病的吴紫珊,还有那老仆林生,赵妈,都在我们侦查范围之内。总而言之,在事实的证明以前,谁也不能除外。我很想知道三十那天,海峰是否还在北平,或是他已悄悄地到了上海。”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个陆春芳你会见了没有?”
霍桑道:“瞧见的。他所说的话没有多大价值。只有一点,还可以供我们的参考。他说日升和日辉弟兄俩,起先都做标金营业。你总也记得,去年六月里,不是有过一度标金忽涨忽落的大风潮吗?那时候吴紫珊还没有患病,也同样干这卖空买空的投机事业。在某一次标金忽而暴涨的当儿,那日辉做的是空头,日升做的是多头。因此,日辉破产,日升却变了富翁。这一个消息,也可以解除我们先前的怀疑。”
“以后你又到过什么地方去过?”
“后来我想到了梁寿康。这刁滑的少年,在厂门口的谈话,明明是当面说谎,不能不引起我的疑心。所以我重新回到福华厂去。我明知他已不在厂内,就利用着刚才在厂门口和他立谈的机会,向那个看门的接洽了一句,叫他领我到寿康的卧室里去,假托着寿康叫我代他觅取一本书。那守门人果然不疑心。我乘机向这守门人刺探,才知道寿康今天一清早出去,当我们到厂中去访他的时候,他回厂还不多时。我又探问寿康昨夜什么时候回厂,那守门的虽不知道,但寿康所说弄帐的谎话,不久便得到物质的证明。原来我进了他的房间以后,立即发现那双缎鞋,又从衣架上发现了那件绸长衫,我的料他昨夜到过裘家的假定便即成立。他昨夜干的事情,必自以为没有人会发觉,所以这物证虽是重要,他一时却还想不到掩藏。后来我表了农鞋离厂,曾打过电话到信丰银行里去。知道了今天早晨有人拿了裘日升的支票去提款的事。接着,我就赶到裘家,听得了许墨佣夸张的经过情形,我就假定提款的胖子,虽不是寿康本人,一定是他委托了另一个同党干的。我在那许墨佣的压迫之广,就大胆地虚冒一冒——但我相信这虚冒离事实也相差不远。
“但他到底还没有承认啊。
“不错。现在我打算从那玲凤嘴里探出些正确的事实。我的虚督举动,也许就有证实的可能。”
我们到第三分区时,汪银林急忙忙迎了出来。我一见他的脸上紧张的神情,还以为他等了许久焦急不耐,才有这种忍耐不住的模样,却不料又有一种意外的消息,竟使霍桑也吃了一惊。汪银林告诉我们,他因着等得不耐,又打过第二次电话到裘家里去,那时我们已经离了裘家,许墨拥和汪银林接谈了几句,所以刚才我们在裘家的经过情形,汪银林也知道了。
汪银林在警察署门口站住了,向霍桑报告。“那梁寿康在你们走出以后,已向许墨拥供认了。
霍桑很注意地瞧着银林,一时并不发话。我却再按耐不住。
我抢着问道:“他供认了什么?莫非他吃不起惊吓,已承认他是谋害裘日升的凶手?”
汪银林摇摇头道:“不是,他只承认昨夜里到过裘家。
霍桑淡淡地点点头,接嘴道:“他承认了这点,也就够了。我的推想可算已经证实。”他说着旋转了身于,要走进里面去的样子。
汪银林却仍站住了不动。他的带着怀疑意味的目光呆木木地瞧着霍桑,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不便启齿。霍桑有些诧异,也站住了斜过脸来。
他问道:“银林兄,你有什么意思?”
汪银林吞吐着道:“据许墨佣说,你的推想不但没有证实,却似乎已不成立了。”
我站在旁边,一瞧见霍桑眼光中难得表演的惊煌之色,便可窥见他心中的不安状态。因此,我也连带地有些惊愕。
霍桑问道:“他怎样说?”
汪银林道:“他说寿康虽已承认昨夜里到过裘家,却不曾进去,只在后门外站过一站罢了。”
这句许如果实在,事情真有些僵了。霍桑的虚冒,如果证明不实,他在法律上虽不致负责,但这事落在许墨佣眼中,他的名誉上的损失却已无从挽救。但霍桑仍保持着镇静,似还不觉得我所料的如此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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