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不立即回答,斜过目光向我瞧瞧。我同样回射了一眼。我暗忖这当然也是心理影响的结果。我决不能相信符咒真会有什么神秘作用。因此,可以知道杨春波的朋友固然迷信,连杨春波本人分明也同样是迷信的。
霍桑又问道:“那么,你现在来有什么用意?
杨春波道:“他刚才赶到我家里去,心中十分惊疑。我就向他要了这张纸,拿来请教你老先生。
“有什么见教?”
“请问这东西究竟是吉,是凶?”
“是吉,是凶?哈哈,你弄错了啊。你如果到张半仙吴铁口这班人那里去讨教,那才会给你一个断语。我却还没有学会起六壬课的方法啊!”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杨春波陪着笑脸,说道:“霍先生,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请问你,就是画这符的人,究竟有什么作用?是善意,还是恶意?”
霍桑想了一想,答道:“这个问句,也不能随意回答,必须解决了一个先决问题才行。”
杨春波又把纸烟从口中取下,问:“什么先决问题?
霍桑道:“你须把你的朋友的真相告诉我。
杨春波顿了一顿,才皱紧了眉毛,答道:“霍先生,请你原谅,我曾应允他保守秘密。
“为什么?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大人物,竟不能泄漏他的真相?”
“并非如此。他的家庭关系很复杂,一说出来,也许要使他感受困难。还有一层,他的交友很广,他又是好虚名的,绝不愿人家知道他发生了这种事情。因此他向我千叮万嘱,不许我宣布他的真相。”
霍桑吸了两口烟,又道:“他既然已经把秘密的事情告诉了你,你难道不信任我们也能同样给他守秘密吗?”‘
杨春波低头,一边想喷着烟,一边又弄他的帽子,似觉得难于回答。
一会,他仍摇头答道:“霍先生,这一点很困难,我已答应了他。
霍桑冷笑着答道:“你真是一个守信的人!
大家静默了一会,室中的烟雾,霎时间增加了密度。
杨春波又道:“霍先生,你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姓名?‘”
霍桑道:“譬如我第一着要问的:这种符纸可是从邮局里寄去的,或是什么专差送去的——”
“那可以告诉你。这是邮局里寄去的。”
“那么,我就先得瞧瞧这个封套。这样,他的姓名不是就有泄露的必要了吗?”
“你只要瞧瞧信封,就可以推出那个人的蓄意了吗?”
“瞧了那封套,至少可以有些把握,总比瞎猜好得多。
杨春波又沉吟了好一会。“你如果只要那个信封的话,那我也可以从权遵命。不过总要请二位先生绝对守密,否则,我对不起朋友。”
霍桑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些,他把他的螺旋符旋了转来,面向着来客。
他道:“这个你不用叮咛。现在那信封不是在你衣袋中吗?”
杨春波点点头,便又摸出他的皮夹来。他翻了一翻,拿出两个黄色西纸的信封来交给霍桑。我走近去一瞧,信面上用钢笔写着:“本城大东门花衣弄二十九号,甘汀荪收。”左面的下角另有内详二字。
我自言自语道:“我从不曾听得过这甘汀荪的名字。他不见得是怎样大名鼎鼎的人物。为什么如此守密?”
杨春波道:“他是赛马会的会员,那边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
霍桑不答,但去了烟尾,把这两个信封凑在灯光下面,正面反面地细瞧。
他说道。“这两封都是本埠寄发的,每一个封套上各有两个部印。这封上的部印是十月九日和十月十日;那是第一封‘大输特输’。这一个是十月十九日和十月二十日,不消说是最近”出门不利‘的一封了。但这两封信投寄的邮区是彼此不同的。那十日和二f一日的印章,都是第十一分局,那分明是花衣弄附近的发信邮局。但第一封十月九日收信的邮印是二十四分局,第二封十月十九日收信的邮印是第五分局。第二十四分局似在杨树浦方面,第五分局大概在新间一带。这前后两封信的投寄的地点,为什么隔离得这样远?不是那人因着要掩饰他所住的地点,故意如此的吗?但信封上面的钢笔字是用粗笔尖的自来墨水笔写的,并且写得很流利,又不像有掩藏真相的企图。这是一个显明的矛盾点。那真有些儿奇怪了。
他解释了一遍,把这两个信封放在桌上,又拿起了一张“出门不利”的纸,和先前那张“大输特输”的纸叠在一起,仔细地比对。
他又解释道:“”这两张纸当真完全相同,不过第二张略略长出半分。包朗,你瞧,这一点更足以证明那信笺的头的确是用刀裁去的,因为裁割时并无一定分寸,自然前后会有长短的差别了。
我对于霍桑的见解完全赞同,当时只点了点头。
杨春波问道:“霍先生,你现在有些把握没有?”
霍桑应道:“比较地说,自然进步得多了。现在我问你,这位甘先生对于写信的人是谁,是不是有所怀疑?譬如他对于信面上的笔迹是否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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