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李四,这伤还不妨事。我已替你敷上些药,你不用害怕。现在你到床上去睡一会。不必来伺候我们。不过你别把这回事的原委说出去,免得人谈长论短。”
李四点点头。“我懂得。不过要是老板问起来——”
霍桑忙挡住他。“你不说,他也不会知道。要是真有事,我们可以负责。这一次我们连果你,我心里很不安,回头准重重酬谢你。撕破的衣服准由我们赔。”他拿出几张钞票基在他的手里。
李四接受了,勉强撑立起来,扶住了墙壁,一步一破地走出去。霍桑走到开着的皮包旁边去,察看它的内容。
他喃喃地说:“没有少什么。两个断指瓶还在。”
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已经明白了没有?”
霍桑道:“据李四说,在四点半钟的时候,他到房里来关窗,忽然有两个穿黑衣的人闯进房里来。他们反闭了房门,将他紧紧地缚住,探问我们俩的行动。李四不肯说,他们就将他戳了一刀,丢在床底下。以后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他已经痛得昏过去。”
我道:“你想这是不是党人们的活动?”我开始卸长衫。
霍桑也卸下了他的夏布长衫,俯着身体,用电筒和小凸镜在地板上察验血迹。地板上是干的,并没有风雨的迹象,故而血迹很明显。
他抬起头来,答道:“这也何消说得?但他们越想吓我,我越要干!我要瞧瞧他们到底有多大的神通!
党人们既然是这样凶险,现在虽是恐吓,安知不会从恐吓变成事实?霍桑和他们为改,危险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此刻我不便再说,说出来的后果只是讨没趣,或是再听他一篇宏论。
我说:“方才那张纸真是他们的警告书吗?到底说些什么?”
霍桑点点头,但仍把电筒开足了光,先验过地板和足印,又去验那把钢刀。刀锋很尖锐,是纯钢的;柄的牛角,像舶来品;刀尖上也染着些血迹。他照察了一会,随即在记事册上记了几笔,又将刀收拾好了,才慢慢地从裤袋中摸出那张纸,展开来细瞧。
他诧异道:“唉!没有字!
我走近看时,果然是一张没字的白纸。
“一张白纸?什么意思?”
霍桑不答,将那纸在电灯底下照一照,随即奔到床边,又打开了皮筐,将先前包断指的白纸拿出来,一张一张都凑在电灯下照着。
他忽然皱紧了眉毛,抱怨地说:“哈,我怎么这样粗心?包朗,瞧,纸上不是一张一张都印着一个大拇指吗?”
我拿了纸在灯光下照了一会,果然每一张都有一个空心的指印。
我问:“这就是断指团的标记?”
霍桑道:“正是。但他们这个印记,必须在外国纸厂里才能定造。我当初存了成见,便想不到这一层。”他又取出放大镜,在那张从枕上取得的没字纸上细照。他又喃喃自语。“他们既然来警告我,不会没有字。或者他们还要借此试试我哩!”他低头想一想,又向我道:“包朗。你去取一杯浓茶来。姑且试一试。
我赶忙倒了一杯茶,放在国‘桌上。霍桑寻出一枝毛笔,先洗干净了,然后在莱里蘸一蘸,随即刷在展开在桌面上的纸上。他刷了一次,再刷一次,直到刚过第四次后,那纸上果然逐渐有字迹显出来。起初的字色还很浅谈,后来愈变愈深,就显出很明了的黑字。
我急急凑过去默念。
“霍桑:
“我俩两次给你信息,你总该有些觉悟了罢?我们和你势不两立。若是你能安分守己,不干涉我们的行动,赶紧离开南京,我们也不必和你为难。要是你仗着虚声,自己寻苦吃,那就怪不得我们。现在我们再给你一个最后的警告。如果你不知利害,不育走,必要来和我们厮缠,那末你的头颅的未来命运,就可以把你床上的抗作一个先树。断指团执行人自。”
我一口气念完一遍,气息都不禁急促起来。虽然有这样一个断指团,口气又这样咄咄逼人!霍桑仍安静如常。他回身取起床上的枕头。枕头上果然有一个刀孔,孔口边还带着些血迹。
他笑着说:“他们太看重我了!难为了他们如此劳神。但他们弄错了对象。这种手段只能哄吓乡下人和孩子!不够!差远哩!这还呼不退我!
夸张吗?不。是蒙语。我确信他有这样的阻力。他对于这事显然是毫不介意,而且准备奋斗到底。我虽仍有些代他抱忧,一时也没活可说。
霍桑又含笑问我道:“包朗,他们用恐吓手段来吓我,已觉得可笑;还要用什么秘密墨水来作难我,你想可恶不可恶?”
我答道:“我正要问你。你怎么能够发现他们的秘字?字究竟是用什么写的?”
“这是一种化学混合液,大概就是铁亚摩尼亚,硫酸盐和水混合而成。凡用这种混合液轻轻写在纸上,干了就没有字迹。显现的方法所以要用浓茶,就因浓茶里面含有一种酸素,唤做丹宁酸。那混合液里面既然含有铁质,铁质一和丹宁酸相和,就会显呈一种黑色。这是有些普通化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的。”
“照这样看,你当初说他们有些科学知识,这也是一个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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