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霍桑,什么事?还没有洗脸?”
霍桑似乎不听得,瞧着我道:包朗,我正要找你!你在楼上做什么?“
“我帮你察查。”
“当真?你可曾发见什么?”
“虽没有什么发见,但你所遗漏的一个要点,我已经给你问过一下。”
霍桑张大了双目。“我遗漏的一个要点?请原谅,我还莫名其妙!”
我答道:“我看这案子的唯一疑点,就在那扇南窗。但南窗虽开着,槛上也有些泥迹,可是我看见窗的下面野花细草还是奸端端的。不见有什么迹象,不能就算做有人从外面进来的证据。你难道没有瞧见?”
霍桑弯弯腰,作谦逊态道:“瞧是瞧见的,可是没有像你那么精细。你的意见怎么样?”
我说:“窗上的疑迹既然不足完全凭信,那就不得不另寻—个通道一就是那房门。因为房门如果有做通道的可能,那末这屋子里仆人们——”
霍桑忽更深地弯着腰,又作恭维状道:“费心,费心!你真是周到极了!”
我正要把和米振愚问答的经过情形说给他听,但看见了他那种故意做作的恭维的状态和一味敷衍的语气,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哼!他不是在听我的报告,实是在那里匿笑戏弄我呢!
我涨红了脸,微怒道:“霍桑,你好狡猾!这案子你不是已经有了成竹,却还在戏弄我吗?”
霍桑也笑出声来。“谁戏弄你?你分明在怪我不仔细。我受了责备,自然只有惟命是听!”
“我所有的只是一种理解。你既然有了成竹,觉得我的理解不对,也应当早些说明,怎么故意藏在心里,不宣布出来?那不是戏弄我是什么?”
霍桑摇摇手,笑道:“你别这样蛮横。你说我胸有成竹。不错,这是事实。
但你不但没有问过我一句,并且也不容我有自述的机会。你仔细想一想,到底谁的不是?“
我经他一说,回想我一进门来,就说他遗漏一个要点,果然也有些卤莽。我的怒气不觉平了一半。
霍桑又婉声说:“好了,闲话休讲,言归正传。你帮助我侦察,你的好意,我是领受的。不过你刚才看见了我的态度就应明白,这件事用不到多费心思。老实告诉你,这案子太简单,已经完全破获了。”
我惊异道:“真的?那失去的古表怎么样?”
“当然也没有问题。”
“什么意思?这表也有了着落?”
霍桑点点头。“这一件事实的真相我早巳知道,但因着古表的所在一时还没有把握,所以才下楼来思索。直到你方才进门的当儿,我无意中发见了古表的所在,这才算大功告成。”
我急忙道:“那末表在那里?窃表的人是谁?”
霍桑不即回答,忽的拉了我的手,走到他刚才坐的一张椅子边,叫我坐下来。
他说:“你坐着。我们应静寂五分钟。”
“做什么?”
“我要考一考你的听觉。来。”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只得依着他的话坐下来。我静听了一回,一些听不出什么。
我不耐地说:“霍桑,你还要把哑谜给人家猜?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霍桑问道:“你真听不出一些声音?”
我摇头道:“没有。你要我听什么声音?”
霍桑不答,伸手从他的皮包中取出一卷绳尺来,从我所坐的椅子量起,一直量到那挂衣的衣架为止。我愕异地摸不着头绪。
他惊讶地说:“唉,这中间的距离竟有五十七英寸!”
我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他仍自顾自地说:“美国的童子军创办人西登有过一个官能测验。他测验听觉时,他用的是一只标准的二号表,受测的是三百五十七个童子军。他的结论是:常人的听觉能够达四十英寸以外的,已算是优越;若能听到六十英寸的距离,那人听觉已可像枭一样的敏锐,因为枭的听觉在动物中算是最灵敏的。现在这里面既然有这样远的距离,莫怪你听不出。”
我仍惶惑地问道:“霍桑,你到底捣什么鬼?”
“我要测验你的听觉。”
“结果呢?”
“我知道你的听觉实在不及我。”
“你要我听什么?”
“表的声音。”
“什么表?”
“自然就是振愚失去的那只钢表。”
“表在那里?”
“就在你的外褂袋里!”
我惊疑道:“当真?你又开玩笑?”
霍桑正色道:“你自己去瞧罢。”他用手指一指。“你的法蓝绒外褂不就挂在那距离你五十七英寸的衣架上吗?”
事情太突冗,我还是半信半疑,但是无论真假,到衣袋里去模一下子,也不见得怎样费事。我立起身来,走近衣架,伸手向那白法蓝绒外褂的两只外面袋里摸了一回,却并没有表。衣架上只有我的一件外褂。霍桑的外褂挂在他的榻栏杆上,距离很远,似乎不会误会,况且霍桑明明指明我的法蓝绒外褂。现在外褂的袋里空空,不是他又在那里闹笑话吗?我正待回身发作,霍桑又大声说话。
“包朗,你的耳朵在那里?距离这么样近,难道还听不出?”
我经他一提醒,敛神一听,果然有叮叮叮的表机声音非常清楚。我更不疑迟,又伸手向里襟袋中一摸,当真摸出一只古式楼刻的大钢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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