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金寿果然点点头。“对,这倒尴尬。这第五个人眼前还没有一些儿头绪。”
霍桑继续说:“第二,我们再推想昨夜伊回来的时间。昨夜有些像初夏时的闷热,十点钟光景,天下雨了。到了十一点半以后,雨势更大。看那泥鞋印,伊是在十一点半大雨以后回来的。第三,我们再推想伊回来后的行动。伊进来以后,分明直接进这会客室来,既然不曾上楼,也没有再到外面去:这是从伊的单程的高跟鞋印上可以知道的。同时从三个——甲,乙和伊自己——泥印的层次上看,伊最先进来,其次是乙印客,又次是甲印客。所以伊是第一个进来,进来时一定不曾将大门锁好,分明伊要等候什么预约的人来。”
倪金寿连连点头道:“不错,如果锁了门,那客人进来时,伊又须出去开门,那末,伊自己也应当有两行进入的足印了。”
霍桑自顾自说:“伊回来不久,那个预约的客人大概也就到了。这可以从伊的不曾上楼和高跟鞋都没换掉的两点上推想而知。那客人来了以后,伊就竭意招待,但瞧桌子上酒杯中的香摈余酒和烟灰盆中的烟尾,也就可见一斑。据老毛说,他们谈话时窗帘下着。昨夜气候很闷热,伊所以关窗遮帘,也可证实这来客不但不是四个人中之一,还有严格的秘密性。”
倪金寿忽想起了什么似地接嘴说:“可是发案以后,这窗和窗帘都是开着的。”
“是的,那也许是伊在来客离去后开的。或是客虽没去,伊知道老毛已睡,安全无疑,才把窗推开。因为那时伊已在这室中闷了一会;我料想他们的谈话性质,一定也很费脑筋,所以伊开窗透透气,原是很自然的举动。我又知道这个客人在这室中曾勾留相当常的时间,因此他出去时的足印,真是微乎其微了。”
我也插口说:“是的,这个人的脚印,就是我们定做‘乙’的。还有清楚的两行,我们定它为‘甲’。就印的层次上看,乙印进入的时间确在甲印之前。这乙印在进入时虽曾和甲印交叠,我还找得几个完整的,出去时的乙印,却只找着一个完整的,而且十二分浅淡。”
倪金寿点头道:“是的,不过那甲印的进和出都很清楚。你可是说在那乙印的人出去以后,又有第二个甲印的人进来过吗?”
霍桑忽皱着眉峰应道:“是的,不过这里面就有先决的难题发生了。这甲印客可也是死者所预约的吗?还是他的到来出于伊的意外的?还有一点,乙印的人既然在这一室中耽搁了好久,王丽兰又像很奉承他,那末,这个人走时伊为什么不送出去?进一步说,伊即使不送客,又不便惊动老毛,也应当自己出去锁门。但伊的皮鞋脚印明明告诉我们,伊昨夜进了这屋子以后,不曾再走出去。为什么呢?可是伊让那乙印客离去以后,果真还等待第二个甲印客人,故而还不必急急出去锁门吗?还是乙印客出去的当儿,甲印客恰巧进来,故而伊已用不着出去?”
我插口说:“也许那乙印客就是凶手,他出去时伊已经不能送客了。
霍桑并不答话,只瞧着地毯,紧蹙着眉峰,显得在烦恼地深思。倪金寿也显着同样的神气。一会,他也建议说:“也许这个甲印客才是凶手,他一走进来就开枪将王丽兰打死,然后拿了伊的首饰逃出去。霍先生,你看这推想可能不可能?”
霍桑摇摇头,缓缓说:“我不能接受。这里面有两个矛盾点:第一,那手枪是从窗口里打进来的,不像是进了这客室打的。那尸体坐的姿态,椅背上的枪洞,和壁上的枪弹,都是浅显的明证。第二,我们已知道发枪以后不多时,屋子里的三个人便都惊醒起来。从情势上推想,金梅跟李芝范从听得枪声以后,爬起来披了衣裳,走下两层楼梯赶到这里,大概至多不过三四分钟。就算凶手在里面开枪,一这短时间中那人要藏好手枪,拿取死者的腕上的手镯,指上的戒指,和耳朵上的耳环,还要逃出去,而且逃出时不曾给老毛听得脚声,可见步子也一定不能怎样快,那末时间上不会太局促吗?”
倪金寿暗暗点着头,说道:“从死者的伤势上看,那打枪的人也许果真是站在外面短墙边打的。
霍桑点头道:“对了,这是无疑的,第一个矛盾点可以解释了。可是首饰的不见,又怎样解释?”
倪金寿搔着头皮吞吐地说:“也许——也许他开了枪就奔进来偷伊的首饰。”
霍桑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太糊涂了!我刚才说过第二个矛盾点,就是时间问题。这个人假定在室中开了枪,随手窃取首饰,在时间上还嫌局促,你怎么说他能在外面开了枪再奔进来?并且但瞧那两行足印的整齐不乱,又没有声响,也决不像是奔的,却像是一步一步走的。”
倪金寿用手拍着他自己的额角,懊丧地说:“真要命!这样的案子真是太复杂了!
这时我忽然又想得一种见解。“霍桑,你想会不会开枪的人和甲印的人是两个人?那甲印的人刚才进来,外面的人恰巧发枪,这甲印的人就匆匆拿了东西逃走?”
霍桑抬起头来向我瞧瞧,仍不表示意见。不过这不表示中,分明已有几分近情,因为他也并不曾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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