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镇静地答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嘿嘿嘿!”那人忽咯咯地发出一种冷笑,也是狞笑。“晤,那也怪你不得。
我们虽然交手过几次,实际上你当还没有直接和我会过面哩。“
他重新将雪茄放在口中,闭着嘴唇,默默地呼吸。
脸人和麻子也都默不做声。这静默我有些耐不住。
我问道:“你到底是谁?此刻把我送到这里来,有什么意思?”
他的衔雪茄的嘴唇微微牵一牵。“你还不知道我?那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
“唉!不错,那信息我是给你的朋友霍桑先生的,你许还没有知道。其实你的老朋友也太粗心了。他得了我信号,也应当通知你一声啊。”
他有信号给过霍桑,莫非就是三天前早晨的那只燕?那末这个人难道就是江南燕?我没有看见过江南燕完全的真相,但知道他的身材很短小。因为在“猫儿眼”
一案中,他曾,向我附耳说过话,不过那时他是化装的,在匆忙中没有留意瞧。现在这个人的身材果真也是短的,这一点显然已符合。
我问道:“你可就是新近破了大华银行的第三号保库,盗取——?”
他忽摇摇手,接口阻住我。“够了,够了!何必背履似地太噜苏呢?”
他果真是破大华银行保管库的家伙。难道他当真就江南燕?霍桑曾指说那是假冒的,这个人又说他已和我们交手过几次。究竟准是谁非,我真弄不清。不过无论如何,霍桑的失踪势必和这个人有关系。他此刻究竟怎么样?他会不会已经遭了暗算?或者也像我一般地落进了他们的手?那末我此刻还有一部分的自由,在没有丧失活动可能以前,非和这个人挤一个死活不可。我想到这里,我的手不期然而然地向背心的袋口摸过去;接着我又急急把手放下,觉得时机还未到,万万不能轻动。
况且旁边还有两个人执枪监视着,要动也不能不想些方法。
“喂,你到底是谁?何必还藏头露尾?”我耐不住地再问一句。
匪首婉声说:“什么?你一定要我通姓报名吗?唉,对不起,我是不惯客套的。”
“那末你此刻有什么打算?”
“唔,不错,我这样子请你到这里来,未免有些儿冒昧。我希望你可以原谅。”
语调很冷涩,措辞倒相当温文。有了这样的修养,却干不法的绑架盗劫勾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我又问:“你究竟有什么用意,快说。”
匪首和婉地道:“耐性些啊,急什么?你既然劳驾了,我请你来的意思,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现在我先罕问你一句话。你可知道你的朋友霍桑先生怎么样了?”
这句话正是我急切要发问的,现在他问我。什么意思?他问这句话时,他的两粒乌黑的眼珠,从那深陷的眼眶中射出光来,注视在我的脸上。我觉得那眼光中含着凶意。
我答道:“莫非你——你可是——”我急忙顿住了,觉得这句话未免露出痕迹。
他忙问道:“你怎么不说出来?”
“你这问句有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据外面传说,霍桑前天已经失踪。这消息你总也知道了吧?”
问句很模棱,我仍难回答。我但微微点了点头。
他又说:“你想这消息可确实?”
他在探我的口气,要查知我的朋友的下落吗?还是已经把霍桑绑住了,此刻故意拿这话来戏弄我?我猜出,可是也特别戒备,不让他施展狡猾,同时我还想来个反攻。
我说:“确不确你自己明白,何必问我?”
“那末你不肯说?”语声中带着威吓。
我摇摇头,作不耐状,含混道:“我不愿意听这种吞吞吐吐的话。你有什么意思,还是爽快些说。”
匪首笑一笑,又把雪茄弹去了些灰烬,继续道:“晤,你倒是一个喜欢爽快的心急人。但是我们处世,有时候除了自己以外,也得想到人的方面,不能事事称心,那也就不能不委曲些儿。”
“哼,还是绕圈子:我要听听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用意。”
“也好,你既然这样心急,我不妨就简括些说。我请你来,就要你答复我刚才的话。”
“什么话?”
“就是我对于贵友的失踪消息非常怀疑,请你来解答一下。”
我的心头松一松。他既然说怀疑,显见霍桑的失踪并不是他的直接行动。那末我先前的推测和担忧实在是误会的。
我反问道:“你要我告诉你霍桑失踪的原因吗?”
“是。”
“不行。我也不知道。”
“嘿嘿嘿!你的嘴真紧。也好,我老实说罢。我们的本意本不要和你们为难。
我们各行其道,尽可以不必相犯。可是贵友太不识趣,一再阻挡我们的工作。
这一次他揭破了我们的策略,又不肯就此罢休,还打算彻底地解决。你总也知道,我们也不是容易受人家的干涉的。我们迫不得已,给了他一个信号,下一天他就失踪不见。推想起来,他的失踪的缘由分明要暗中进行,他的目标一定仍在我们的身上。
我们为自身利害计,自然也不能不采取积极行动。“
他顿一顿,又慢慢抽他的雪茄。广室中静一静。两个党羽仍默默地坐在长椅上监视着。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积极行动有什么含意,大概是一种恐吓。但是我仍镇静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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