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怒火,带着满腔的愤怒问:
“这就是他们中介公司一贯的处事方式吗?”
布鲁斯还是点头,愤怒和内疚让布鲁斯的行动变得迟缓,他像担有千斤重担似的缓慢移动身体,把从裤兜里拿出的东西一股脑扔在桌子上,怒火总是会抓住任何一个释放的机会。
我看了看,那是一叠高度和两片装的CD盒差不多高的钞票,有一百万日元左右。
“小忍今天晚上也去上班了,你既然素来被称为麻烦终结者,我希望你能帮帮她。钱不是问题,多少都可以。”
我看了看钱,再看了看布鲁斯饱含怒火和愧疚的眼睛,我读懂了他的认真。
“那家店的名字叫什么?”
“叫池袋一丁目的‘射女孩’。”
“今年小忍成年了吗?”
“她二十岁了。”
我把放在桌上的钱如数还给了他。
“处理这种事情,是我的拿手好戏,我不用花一毛钱,你耐心地等一会儿。”
我拿出手机,在电话簿里找到以“J”开头的名字。有好久没有跟他联系了,本就有些秃顶的刑警,不知道现在还剩几根头发?
吉冈是池袋警局生活安全课的一名刑警,当年他教我们少年课的时候,对我一直很照顾。现在我已经痛改前非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慰藉。他还是老样子,一接起电话,便发出极其不快的声音。
“谁?”
“我是阿诚。”
“早知是你我就不接了,今晚没有闲工夫理你。”
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和他说话我就想逗他玩。
“最近我们的刑警大爷是在忙着破坏伦理道德,还是在和中学生乱搞?没有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吧?”
吉冈笑了笑,显得很无奈,也很欣慰。
“什么时候你这小子开始学起我说话了?唉!暑假刚完那会儿,街上很太平,最近不知从哪又冒出了一些小混混。所以,从今晚起得加强巡逻的力度,阿诚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立刻改变了说话的口吻,变得正经严肃,把小忍的事跟他叙述了一遍,吉冈马上进入了办案的状态。真不愧是一个十多年的资深刑警,一听到这种嚣张的行为,他的侠肝义胆就按捺不住了。
“她应该不愿意向法院提起诉讼吧?”
我看了看布鲁斯,寻求他的意见,他会意地点头。
“是,她不希望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要是一起诉,他们就不得不放人了,而且还能告倒他们。要是她不愿意的话只能算了,我先打个电话,待会儿见面再说。”
和吉冈简单地商量了一下,我挂断了电话,看着忧心忡忡的皮条客说:“搞定了,我们待会儿一起去接小忍吧!”
布鲁斯似乎是在抱怨我的轻率,把整叠钱甩在桌子上,对我大吼:“这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吗?”
的确,为了生存,酒店有时候不得不给日本警察面子,警察一插手他们就会立刻放了小忍,因为要是被生活安全课盯上,他们就不可能再在池袋继续营业;这时国家机关总会站在统一战线上,那时就不仅仅是警察了,连消防、卫生、财税都会一个个不请自来,像鲨鱼一样紧紧咬住他们不放。
就算是店内人气最高的花魁,店家也只能忍痛割爱、委曲求全。就像在和平年代,贵族根本就不是将军的对手一样,也只能跟辉夜姬挥泪告别。
历来,平民百姓都不可能与政府分庭抗礼。
我们约好那天晚上的八点多在常盘大道的巢鸭信金前碰面。吉冈一出现,完全没有给我一点生疏感,因为我每次见他,他都保持着上一次分别时的装束,蓝色防风夹克上衣,廉价的合成纤维西裤,脚下是那种不知从哪买的特价皮鞋。即便永远是一身的廉价商品,头发稀疏,他在我心里的身价也并未因此大打折扣。
“都一年没见了,吉冈刑警连衣服都没有换过。我敢肯定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个。这就是我刚刚和你说过的皮条客布鲁斯。”
布鲁斯站在我身后,低头鞠躬,非常恭敬的样子。
“阿诚,你总是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是你老妈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这么大了也不交个女朋友,害得你老妈迟迟抱不上孙子。”
吉冈对我的弱点简直了如指掌,因此他赢得了一分。我原想拿他的头发打趣来夺回面子,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有事请人家帮忙。今晚还是让他带看喻快的心情回家比较好!
我们在常盘大道右转。常盘大道真是热闹非凡,到处充斥着醉汉的醉语和熙熙攘攘的招客声。“射女孩”的银光招牌很醒目,就连站在十米以外的我们都看得很清楚,招牌板上有一支喷出不明液体的粉红色俄罗斯手枪,不得不佩服设计师的想像力。招牌前面立着一个年轻男人,他身上专门为宣传准备的日式外套还真是起到了宣传作用,旁边穿着皮革短大衣的小忍的表情直刺着我们的眼睛。
我们朝那名男人走去,他便殷勤地向我们鞠躬致意。
“刑警大哥,我是这里的店长丸山,请以后多多关照。”
他把名片拿出来,吉冈凭着多年的经验马上把名片翻过来,名片后面贴着一张折得很小的一万日元的钞票。
“对不起,请你下次没有人的时候再给我。”
吉冈一把将钞票撕下,像是和它有仇似的,塞进店长衬衫的前胸口袋里,接着转向小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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