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凶手_[英]阿加莎·克里斯蒂【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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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请教你有关诺顿的事。”

“没什么好谈的。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内向,脑筋笨了一点。从小就身体孱弱,一直和他那位严谨而愚笨的妈妈相依为命。据说她很任性地把儿子管束得很严。她已经于二、三年前去世了。诺顿先生很喜欢小鸟啦、花啦这一类的东西,心地很善良。他喜欢看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用望远镜?”

柯露小姐微笑着说:“我并不是照字面上的意义说。也就是说,他是观察入微的人士。

这是像他那样温和的人时常可以见到的样子。既不任性,待人也富于同情心。不过却是个没出息的人,这样你是不是能够了解。”

我点头答道:“是的,可以了解。”

伊丽莎白·柯露忽然转变了话题,但是这一次,声音仍然含有深刻的悲痛。“所以说,这家公寓才笼罩了阴沉沉的气氛呢。一个落魄而有身份的人所经营的高级客栈。聚在这里的人,尽是些落伍的人,既未达到目的,也没有会达到的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潦倒得一筹莫展,破灭的人;精疲力尽,已失去希望的人。”

声音渐渐由细而消失。深切的悲愁由小而大,渐渐在我的心坎里扩大,扩大。或许她说的是真实!县在聚集于这家客栈的我们,不全是刚刚迎接了人生之黄昏吗?灰色的头,灰色的心,灰色的梦,连我本身也置身于悲愁与孤独之间,而身边的女人,也备尝了苦恼与幻灭过来的呵。满怀热情的远大抱负受到挫折与阻挠的富兰克林博士,病魔缠身的他的太太。到处跑跑尽是观察着鸟儿的温和的诺顿。连白罗,连那位曾经被辉煌的光荣裹身的白罗,现在也变成抱怨着老衰的起居行动都不能自由的老朽了。

与从前我第一次访问史泰尔兹庄时相比,一切改变得多么大啊。一想到这里,我再也无法忍受了,苦涩与爱惜变成低沉的叫喊声。

柯露小姐很快地说:“怎么样了?”

“不,没什么。只因今非昔比,使我触景伤情……在很早以前,我曾经来过这里,那是我年轻的时候。此刻,我正在怀古。”

“明白了。那时候这个房子充满快乐,是吗?大夥儿都过着很快乐的生活吧?”

奇怪得很,自己所想像中的事,有时候觉得它就在万花筒里面摇滚折腾似的。现在的我就是这样。往事和所追忆的一些琐事,令人眼花撩乱。而才想到这里,刚才的花纹,又回到原来的花纹了。

直到现在的我,所怀念、所哀惜的是做为过去的过去,而不是现实的过去。这是因为即使现在,已成为遥远的昔日的当时,幸福依然未曾降临史泰尔兹庄的缘故。我抛弃感伤,回想起真实的往事。我的朋友约翰和他的太太也都不幸的,为被压迫的生活这个担子而焦虑不安。劳伦斯.卡雍狄修神沉于忧郁。馨西亚由于闲着无事,在她的蓬勃朝气蒙上了一层阴影。殷格尔索普和一位富翁的千金结婚,但是他的目的在于太太的金钱。是啊,连一个幸福的人都没有。而现在也是一样。这里没有幸福的,史泰尔兹庄并不是幸福会光临之处啊。

“我正在沉缅于一种错误的感伤。这里不是吉祥之家,现在仍然一样。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幸福哪。”

“没有这回事,令媛呢?”

“茱蒂丝也不幸福。”

我这样说,但忽然觉得一定这样。是的,茱蒂丝并不幸福!

“波德·卡林顿曾经说……”我说:“他很孤独。但是我认为他还是过得很快乐,他拥有那座公馆,还有……”

柯露小姐尖锐地说:“是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威廉爵爷却可以另当别论。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本来就不是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士。他应该属于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成功与自主的世界。他的人生是成功的,连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和我们这些创伤的人可不相同呢。”

她的措词竟那样奇怪,我望着她。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使用“创伤”这句话?”

“本来就是嘛。”她忽然加强了声调说:“至少,我是一个心灵创伤的人。”

“嗯。”我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很不幸的。”

柯露小姐慢慢地说:“你可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吧?”

“我知道你的名字……”

“柯露不是我的真实姓名--这是我妈妈的姓,后来才……”

“后来?”

“我的本名叫做李芝费特。”

片刻之间,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立刻想起来。

“马煦.李芝费特?”

她点了头。

“你已明白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爸爸是一个体弱多病,性情粗暴的人。他不准我们几个孩子想受一般人一样的生活。也不让我们邀朋友到家里来玩。连零用钱也不给。

我们过得像是囚犯似的生活。”

她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黯然地瞪大。

“于是……我姐姐……我姐姐就……”

“不必再说下去了。可能很难受吧。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必告诉我。”

“可是,你不明白,你绝对不明白的。就是玛嘉丽的事。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当然,我姐姐向警察自首招供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相信!她的供述并不是事实,没有这一回事,我觉得没有发生过如姐姐所自白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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