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面红过耳,恼羞成怒。
“那你呢?你说你跟珍妮去逛街。其实你并没有。珍妮人在美国,已经去了几个星期了。”
“是的,”罗莎蒙说。“我也不高明。我其实只是去散步--去瑞京公园。”
麦克表情奇特地注视着她。
“瑞京公园?你一辈子都没去瑞京公园散过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有了男朋友?不管你怎么说,罗莎蒙,你最近是不太一样。为什么?”
“我在想一些事情。想该怎么做……”
麦克自然的绕过桌子急急走向她。他热情洋溢地大声说:
“亲爱的--你知道我爱你爱得发狂!”
她对他的拥抱起了令他满意的反应,但当他们分开时,他再度为她那美丽的眼睛里所包含的古怪的精明的神色感到震惊。
“不管我做了什么,你总是会原谅我,不是吗?”他问道。
“我想是的,”罗莎蒙含糊其辞地说。“问题不在这里。你知道,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我们不得不思考和计划。”
“思考和计划什么?”
罗莎蒙皱起眉头说:
“事情并不是在你做过了之后就过去了。这其实是一种开端,然后你得安排下一步该怎么做,想想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罗莎蒙……”
她坐了下来,表情错综复杂,她张大的双眼,显然目光并没投注在麦克身上。
麦克连叫了三声她的名字,她从失神状态中逐渐恢复了过来。
“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噢?噢,是的,我在想我要不要南下到--那个地方叫什么?--里契特.圣玛丽,去见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小姐--跟柯娜姨妈住在一起的那个。”
“为什么?”
“哦,她不久就要离开了,不是吗?去找她亲戚或什么的。我不认为在我们问问她之前该让她走掉。”
“问她什么?”
“问她谁杀了柯娜姨妈。”
麦克两眼圆睁。
“你的意思--你认为她知道?”
罗莎蒙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噢是的,我猜是的……她住在那里,你知道。”
“但是她应该已经告诉了警方。”
“噢,我的意思并不是她知道是谁杀的--我只是认为也许她相当清楚。因为理查舅舅到那里去时所说的话。”
“可是她不会听到他所说的话。”
“噢会的,她会听到,亲爱的。”罗莎蒙的语气就好像是跟一个不讲理的小孩子争论一样。
“没有道理,我不太相信老理查.亚伯尼瑟会在外人面前谈论他对他家人的怀疑。”
“哦,当然:她会是无意中听到的。”
“你是说,偷听?”
“我想是的--事实上我确信。两个女人关起大门住在一幢小屋子里,除了洗洗碗盘,把猫狗放出去散散步之类的事,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发生,一定非常沉闷乏味。当然她会偷听。还有偷拆信--任何人都会。”
麦克眼神有点恐慌地注视着她。
“你会吗?”他鲁莽地问。
“我不会到乡下去做人家的伴从。”罗莎蒙耸耸肩。“我宁可死掉。”
“我是说--你会不会看人家的信--等等?”
罗莎蒙平静地说:
“如果我想知道,会的。每个人都会,你不认为吗?”
她透明的目光迎向他的双眼。
“只是想知道一下,”罗莎蒙说:“并不想采取什么行动。我想她也是一样--我是说,纪尔克莉斯特小姐。但是我确信她知道。”
麦克以僵硬的嗓音说:
“罗莎蒙,你想是谁杀了柯娜?还有老理查?”
她透明的目光再度迎向他的双眼。
“亲爱的--不要这么荒谬了……你跟我一样知道。不过还是不要提起。所以我们不要提起。”
(18)
赫邱里.波洛坐在书房壁炉旁的座位上,观看着聚集在那里的人。
他满腹心思地目光掠过坐得挺直、精神勃勃、活力十足的苏珊,掠过她的先生,坐在她一旁,表情空洞,手中玩弄着一圈线;移向乔治.柯罗斯菲尔德,精神活泼、自得其乐,正在跟罗莎蒙谈大西洋海上航行时的纸牌老千的事,罗莎蒙机械式地说,“真是不寻常,亲爱的。但是,为什么?”声音了无兴趣;再移向具有非常个人化的病态美,和外表非常迷人的麦克;移向海伦,冷静而有点遥不可及;移向舒舒服服躺在最好的一张扶手椅上,背部外加一块垫枕的提莫西,和一旁矮胖结实、专注关照他的摩迪;最后他的目光移向一个带着歉疚的意味,坐在一家人圈子外的人身上--穿着一件有点太过“华丽”的宽松上衣的纪尔克莉斯特小姐。他判断,她不久即会起身,喃喃道声失陪,离开这家人的聚会,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他想,纪尔克莉斯特小姐晓得分寸。她吃过苦才学到的。
赫邱里.波洛啜饮着他的饭后咖啡,半合起眼皮,开始盘算着。
他要他们来这里--全部都来,如今他们都来了。他自己心想,现在他要拿他们怎么办?他突然感到一阵厌倦,不想继续下去。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怀疑,是不是因为海伦.亚伯尼瑟的影响?她有一种似乎出人意料坚强的消极抗力。尽管她表面上温文而不在乎,她是不是已设法把她自己的不情愿之感烙进他的脑海里?她不赞成在老理查死后已是尘埃落定之时,又掀起漫天烟雾,他知道。她想让这件事平息、淡忘下去。波洛对这倒不感到惊讶。他感到惊讶的是他自己有同意她的看法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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