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干那种事情!”劳森小姐打断他的话,“不要脸!站在那里,说出这种事情!”
“请耐心一点,小姐,请你不要打断我讲话,”波洛说。劳森小姐愤怒地把头向后一仰。“我坚持我的抗议!不要脸,就是这样!不要脸!”波洛不理会她说的,继续说:“我是说如果劳森小姐导演了这场事故,那是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这就是说,她这样做,为的是使阿伦德尔小姐很自然去怀疑自己家的人并和他们疏远,这是可能的!我查寻有无事实可以确证这一点或者正相反,而我找到了一件确凿的事实。如果劳森小姐希望阿伦德尔小姐对她家里的人产生怀疑,她也许就应该一再强调狗的事情,即鲍勃那天夜里在外面的事实。但恰恰相反,劳森小姐想尽办法不让阿伦德尔小姐听到这件事。所以,我要替劳森小姐争辩:她一定是无罪的!”劳森小姐厉声地说:“我希望如此!”
“我下一步考虑了阿伦德尔小姐之死的问题。如果谋杀者杀人一计未成,一般将会又生一计。我看有意义的事是,就在第一次企图谋杀后的两个星期内,阿伦德尔小姐竟死掉了。我开始做调查。“格兰杰医生似乎认为他的病人之死没什么异常现象。这对我的理论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但是在我调查了她得病的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时,我发现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事实。伊莎贝尔?特利普小姐提到,绕着阿伦德尔的头上出现过一轮光环。她的妹妹证实了她的说法。当然,这有可能是她们自己想象的——具有一种浪漫精神——但是我认为这件小事的发生不是无缘无故的。当我问劳森小姐时,她也向我介绍了些有趣的情况。她提到一条闪闪发光的彩带从阿伦德尔小姐嘴里喷出,并形成一轮发光的烟雾围绕着她的头。“很明显,虽然两个观察者叙述的略有不同,但具体事实是一样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让我们剥去招魂迷信的色彩,这是因为:出事的那天晚上,阿伦德尔小姐呼吸时吐出了磷光体!”唐纳森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波洛向他点了点头。“是的,你们开始看清楚了。世上磷光体物质并不多。最常见的一种就是我找到的那一种。我给你们读一段,这是从一篇关于磷中毒的文章上节选下来的。“在他感觉到不舒服之前,此人呼吸时会吐出磷光。这就是劳森小姐和特利普小姐在夜间看到的——阿伦德尔小姐呼出的磷光体——即‘闪闪发光的雾’。我再往下读下去:“黄疸已传遍全身的病人,全身症状不仅会受磷中毒作用的影响,还会受伴随血液种胆汁分泌停滞的并发症的影响;从这一点看,人们分辨不出是磷中毒,还是肝病的影响——例如,象肝黄色萎缩那样。“你们看到这事故做得多聪明了吗?阿伦德尔小姐患肝病已经多年了,磷中毒的病症看起来似乎只不过是肝病复发而已。这没什么新鲜的,没什么让人吃惊的。“哦!计划得很妙!外国火柴上有磷——杀虫剂也有吧?得到磷并不困难,很小剂量就能杀死人。医药剂量一般从1/100到1/30谷(英美最小的重量单位,等于64.8毫克。——译注)。“是这样,整个事情是何等清楚——何等清楚呀!但医生也受了蒙蔽——不过,我特别指出:他觉出来有一种味——即呼出的大蒜味,这是磷中毒的一种明显征兆。他没怀疑到这一点——可为什么他要怀疑呢?这里没有使他引起怀疑的环境,有一个唯一使他产生怀疑的线索,但他从没听到——即使他听到了,他也会把它归纳为迷信的唯灵论——胡言乱语。“根据劳森小姐和特利普两位小姐的证据,我肯定这就是谋杀。问题仍然是:谁是凶手?我排除了佣人——从她们心理状态看,显然很难干出这种事。我排除了劳森小姐谋杀的可能性,因为,如果她和谋杀有关系,她就不会天真地谈论起显灵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我排除查尔斯?阿伦德尔谋杀的可能性,因为他看到了遗嘱,他知道他姑姑早死不会使他得到什么东西。“现在就剩下他的妹妹特里萨,塔尼奥斯医生和塔尼奥斯夫人,还有我后来发现在狗的皮球事件那天晚上,也在小绿房子吃晚饭的唐纳森医生。“至此,没有更多证据能帮助我了。我不得不依赖犯罪心理学和对凶手个性的分析!两次犯罪几乎是同样的手法。两次做法都很简单。罪犯狡猾、干事利落。干这事需要一定的知识,但不用太多。磷中毒的事很容易听到,正如我说过的,磷很容易弄到,特别是在国外。“我首先想到的是两个男人。他们两人都是医生,都很聪明。他们两人都会想到磷,想到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用磷是合适的,但是狗的皮球事件似乎不是男人想出来的。我看狗的皮球事件似乎是一个女人的主意。“两个女人中,我首先想到特里萨?阿伦德尔,她具有潜在的可能性。她大胆、泼辣,不是过分谨小慎微的人。她过着一种自私、贪婪的生活。她总是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东西,她拼命想得到钱,这已经使她到了疯狂的地步——她要钱是为了她自己和她所爱的男人。从她的举止看,她知道她姑姑是被谋害的。“她和她哥哥之间发生过一小段有趣的事。我的想法是,他(她)们两人互相怀疑对方是有罪的。查尔斯想尽办法使她说出她知道有新遗嘱的存在。为什么?很清楚,因为如果她知道有新遗嘱,她也就不会被怀疑是凶手了。另一方面,很清楚,她也不相信查尔斯的说法,即阿伦德尔小姐竟给他看了新遗嘱!她认为这纯粹是他企图转移人们怀疑他的笨拙伎俩。“还有一点具有重要意义。查尔斯忌讳用‘砒霜’二字。我后来发现他曾长时间盘问老园丁关于除草剂的效力。他心里到底想要什么,这很清楚。”查尔斯?阿伦德尔稍稍动了动。“我想过要杀人,”他说,“但是——嗯,我觉得神经受不了。”波洛对他点点头,说:“完全正确。你还到不了要杀人的心理状态。你的犯罪行为总是一种懦夫的犯罪。你去偷,去做假——这是最容易的办法——但是,去杀人,你不敢!杀人需要有一种迷了心窍的胆量来驱使。”他还做着讲学的姿势说:“特里萨?阿伦德尔的心底有足够的胆量干这事,但我们要考虑其他一些事实。她没受过什么挫折,生活过得满不错,完全为自己而生活——这种类型的人不是杀人的类型——但是,突然发怒时除外。然而——我肯定——是特里萨从小铁罐中取出了除草剂。”特里萨马上接话说:“说老实话。我想过杀人。我从这小绿房子里的一个小铁罐中取出了除草剂。但是我下不了毒手——不能去结果别人的生命……,或许我很坏,自私自利,但也有我干不了的事!我不能杀死一个还在呼吸的活人!”波洛点点头,说:“对的,这是事实。小姐,你不象你自己描绘得那样坏。你只是很年轻——有些放纵自己。”他继续说:“就剩下塔尼奥斯夫人了。我一见到她就意识到她有点害怕。她看出来我意识到这一点,而她很快地利用了暴露出来的这一点做资本。她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使人深信她是个为丈夫而害怕的女人。没多久,她就改变了战术。这事干得很聪明——可是她的改变欺骗不了我。一个女人可能因为她丈夫而感到害怕或者是怕她丈夫。——但是,她不可能是两者。塔尼奥斯夫人决定扮演后一种角色——她扮演得很聪明——她甚至跟着我来到旅馆前厅,佯装她要告诉我什么事。当她丈夫跟过来时,她知道他会跟过来的,她假装她不能在他面前谈。“我当时立刻意识到,她并不怕她丈夫,而是讨厌他。我马上把事情归纳起来,我深信这就是我所寻找的人物。这不是一个放纵自己的女人——而是一个受过挫折的女人。一个一般长相的女人。她的人生单调无味,吸引不着她想吸引的男人,最后只得接受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以避免终身成为一个老处女。我可以察觉出她对生活的日益不满,她在士麦那的生活等于流放,使她不能享受生活中所喜欢的一切。不久她生了孩子,她的所有情感都给了他们。“他的丈夫对她一片忠心,可她暗暗地越来越讨厌他。他曾用她的钱搞投机买卖,结果亏了本,——这使她更讨厌他。“只有一件事会使她单调的生活增添光彩,即期待她姑姑埃米莉去世。那时她就会有钱了,会有自由,会有钱教育她的孩子,这都是她的希望——请记住,受教育对她意义重大——她是一个教授的女儿!“可能在她到英国来以前早就计划好这次犯罪,或者心中早想好了。她在实验室里做过她父亲的助手,因此掌握一些化学知识。她知道阿伦德尔小姐病情的性质,她完全清楚,磷是她达到杀人目的的理想物质。“她到小绿房子后,发现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狗的皮球——用一根线或绳横拉过楼梯上面。女人的简单、天真的想法。“她试了试——失败了。我想:她认为阿伦德尔小姐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阿伦德尔小姐的怀疑全都对准了查尔斯。这个有主意的,不幸的但野心十足的女人,悄悄地下定决心使原计划付诸实施。她发现了一个极好的放毒媒介物,即阿伦德尔小姐常常在饭后服用的成药丸。她把药丸外壳打开,把磷放到里面,再闭合上,这好象孩子们玩的游戏一样。“这个药丸混在了其他药丸之中。早晚阿伦德尔小姐要吞服下这一丸。人们不可能怀疑里面有毒药。而且即使很偶然的机会被人发现,那时她自己也不在马克特?贝辛这个地方了。“她也采取了一个预防万一的措施。她以她丈夫的名义假造了一个处方,用这个处方从药店买了双倍的水合氯醛即安眠灵。我完全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要将它保存起来,以备出差错时用。“正如我说的,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起,我深信她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但我没有一点事实来证明。我不得不小心处事。如果塔尼奥斯夫人想到我可能怀疑了她,我想她就会继续犯罪去害别人。进一步说,我相信她已经想过了要再害别人。她生活中的一个希望就是摆脱她丈夫,使她自己自由。“首次谋杀结果使她大失所望。那些钱,那些令人陶醉的美好金钱竟都归为劳森小姐所有,这是一个打击,但她极精明地进行下一步工作。她开始对劳森小姐做工作,触动她的良心,而我怀疑劳森小姐的良心也已经感到不舒服了。”突然爆发了一阵哭泣声。劳森小姐掏出手帕,捂着嘴大哭。“这太可怕了,”她呜咽着说,“我缺德,我太缺德了!你们知道,我对那遗嘱非常好奇——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阿伦德尔小姐要重新写个新遗嘱。有一天,在阿伦德尔小姐休息时,我想法打开了桌子的抽屉,我发现她在遗嘱中写着,把一切东西都留给了我!当然,我做梦也没想到有那么多钱。只不过几千英镑——这就是我当时想到的。我没有资格得到这笔钱吗?要知道她自己的亲眷从没有真正照顾过她!但后来,当她病情加重时,她曾要过这遗嘱。我看出来了——我可以肯定——她要毁掉这个遗嘱……这就是我太缺德了。我告诉她,她已经把遗嘱送还了珀维斯先生。可怜的老太太,她太健忘了。她总是记不住她干的事情。她相信我的话了!她说我必须写封信把遗嘱要回来,我说我就去做。“哦,天呀——天呀——她病得越来越重。到后来什么事也不能想了。她死去了!当众宣读遗嘱时,这笔钱简直使我感到颤栗,一共是三十七万五千英镑。我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事情,早知如此我不会干这种事情。“我觉得似乎是我侵吞了这笔钱——我不知怎么办好。有一天,贝拉来看我,我对她说她应该得一半钱。我觉得从那以后我又感到愉快了。”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