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说道:“跟你说,亲爱的,它已经不疼了!再不觉得剧痛了!也许我该挂个电话去??????”
波莱索太太打断了她。
“别傻了,我亲爱的。你还是到牙医那儿去把它解决了吧。”
波莱索太太个子很高,声音低沉,是个善于发号施令的女人。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四十出头,已经开始发白的蓬松的头发呈一个个不整齐的小圈向上卷曲着。她着装邋遢而粗俗,夹鼻眼镜老往下掉。这女人谈锋颇健。
这时她满心希望地说:“可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疼了呀!”
“瞎说。你跟我说过昨天夜里你根本就没睡着觉。”
“是的,我没睡着----的确没睡着----可现在牙齿里的神经恐怕实际上已经死掉了呢。”
“那就更该去看牙医了”,波莱索太太坚决地说,“我们都喜欢拖过去,但那不过是胆怯而已。最好是痛下决心,把它解决掉!”
什么话升到了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的唇边。也许是带着反抗的咕哝:“话是这么说,可痛的又不是你的牙齿!”
但是,她说出的却是:“但愿你是对的,何况莫利先生挺细心的,而且从来没治坏过谁。”
董事会会议结束了。会开得很顺利,报告也作得不错。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是,敏感的塞缪尔?罗瑟斯坦先生却注意到主席的举止多少有点细微的异常。
有一两次,很短暂地,主席的音调里流露出一种酸涩的感觉----但完全不是由于会议议程引起的。
也许,是一种隐秘的忧虑?但罗瑟斯坦怎么也不能将什么隐秘的忧虑同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联系在一起。他喜怒不形于色,一切都合于正常标准,是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
那么该是肝脏了----罗瑟斯坦先生的肝脏总是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但他从来没有听阿里斯泰尔抱怨过自己的肝脏,阿里斯泰尔的健康是与他精明的大脑和对资金强有力的控制同等着称的。不是恼人的健康问题----他身体非常好。
但是----一定有什么原因----主席的手有一两次曾在脸上拂过。他坐着,用手支撑着下巴。这不是他惯常的姿势。而且有一两次他好象确实----是的,有点走神。
他们出了董事会办公室,走下楼梯。
罗瑟斯坦说:“您能赏光让我用车载您回去吗?”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车在等着”,他看看表,“我不回城里去”。他停了一下,“老实说,我跟牙医有个约会。”
谜底终于解开了。
赫克尔?波洛走下出租汽车,付了车钱,按响夏洛蒂皇后街58号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听差制服的小伙子才来开了门,他满脸雀斑,红头发,一副老实相。
赫克尔?波洛问道:“莫利先生在吗?”
他的心里有一种可笑的希望,盼着莫利先生最好是被人叫走了,或者是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接待病人----但这希望落空了。听差向后让了让,赫克尔?波洛走进去,大门带着不可更改的厄运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残酷地关上了。
听差问:“请问您的姓名。”
波洛告诉了他,厅房右边的一扇门被打开了,他走进了候诊室。
房间布置很得体,但在赫克尔?波洛看来,却蒙着一层无法描述的阴郁。擦得发亮的(机制的)谢拉顿牌桌子上周到地摆放着报纸和期刊。赫普尔怀特牌(也是机制的)餐具柜上放着两具谢菲尔德镀银烛台和一尊摆设品。壁炉架上搁着一座青铜座钟和两个铜制花瓶。窗户都遮上了蓝色的天鹅绒窗帘。软椅一律配以詹姆斯一世时代格调的绣有红色飞鸟和鲜花的套子。
候诊的人当中有一位军人模样的先生,蓄着凶残的小胡子,面色蜡黄。他用一种打量害虫的眼光看着波洛。看起来他更希望带在身边的不是手枪,而是弗列特喷雾器。波洛厌恶地扫了他一眼,心里想:毫无疑问,确有那么一些既讨厌又可笑的英国佬,他们当初就不该生出来。
那军人故意多瞪了一阵,才伸手抓起一本《时代》周刊,他把椅子转过去避免看到波洛,然后坐下来开始看书。
波洛选了一本《笨拙》
他仔细地读了一遍,里面的笑话一点也引不起他的笑意。
听差进来叫道:“阿罗邦比上校?”那军人被领走了。
波洛正在想是不是真有这样古怪的名字,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当年轻人站在桌前,不停地用手敲打着杂志封面的时候,波洛一直从侧面观察着他。这是个看起来让人不快的、危险的年轻人,他想,说不定还是个杀人犯。无论如何,他比波洛干这行以来逮捕的大多数杀人犯更象杀人犯。
听差开门进来朝着半空中嚷道:“皮洛先生?”
波洛意识到这是在叫他,于是站起来。听差领他到厅房后部,拐个弯,坐小电梯上到二楼,接着走过一段走廊,打开一道通往一间前厅的门,又去敲敲里面的第二扇门,然后不等回答就把它拧开,退后一步让波洛进屋。
波洛循着流水声走进去,转到门后,发现莫利先生正满怀职业热情地在墙边的洗手池洗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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