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跟你讲这一点。当我打开最底层的那只抽屉时,伯恩进来了。当时的情景非常尴尬。当然我马上关上了抽屉,站起身来。我跟她说,桌面有不少灰尘。她看人的样子我不太喜欢——表面上看来是恭恭敬敬的,但目光中带有恶意——确切地说是鄙夷。我并不那么喜欢这个姑娘。她是个好女仆,总是恭恭敬敬地称我为太太。叫她戴帽子、穿围裙她都样样照办(我跟你说,现在许多人都不愿意戴帽子、穿围裙)。如果她代帕克去开门,她会毫不顾忌地回绝说‘不在家’。她不会呵呵地怪笑,而其他许多客厅女仆在餐桌侍候时,往往会这样——我讲到什么地方了?”“你讲到尽管她有一些好的品质,但你从不喜欢她。”“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她有点——古怪。她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受的教育太多了,这是我的看法。现在很难辨别谁是太太,谁不是太太。”“后来怎么样?”我问道。
“没出什么事。最后罗杰进来了,我还以为他出去散步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我说:‘没什么事,我只是来拿《笨拙》周刊。’说完我就拿着《笨拙》周刊出去了。伯恩还留在后面,我听见她问罗杰是否可以跟他交谈一下。我直接来到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心里挺不是滋味。”她又顿住了。
“你会跟波洛先生解释的,是吗?你自己也能看出,这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罗,他那么严守秘密,我必须小心提防。伯恩很可能会胡编乱造,但我相信你会如实解释的,是吗?”“就这么点事?”我说,“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是的。”艾克罗伊德太太迟疑了一下。“哦!是的。”她又果断地补充了一句。
但我注意到了她那短暂的迟疑,心想她肯定还有些事没讲出来。这只是一种灵感,而这种灵感驱使我追问下去。
“艾克罗伊德太太,”我说,“是不是你把银柜打开的?”听了此话,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即使脸上涂着胭脂白粉,也无法掩饰她的窘迫。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低声问道。
“确实是你打开的?”“是的——我——唉——里面有一两件旧银器——非常有趣。我曾读到过一篇文章,上面附有一幅图片说明,说的是一件小玩意在克里斯蒂珠宝店换取了一大笔钱。这小玩意看上去跟银柜里的一个完全一样。心想我去伦敦时可顺便把它带去——让珠宝让估个价。如果确实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物品,这对罗杰将是一大惊喜。”我克制住自己不去打断她的话,让她把整个经过讲完。就连“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去拿这东西”之类的问题都没问。
“你为什么不把盖子盖上?”她说完后,我问道。“是忘了吗?”“我当时有点慌张,”艾克罗伊德太太说,“我听到露台上有脚步声,就匆忙跑出了房间,刚跑到楼上,帕克就给你打开了前门。““露台上的人肯定是拉塞尔小姐。”我若有所思地说。艾克罗伊德太太向我揭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她所说的银器之事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也并不在乎。真正使我感兴趣的是我弄清了一个事实,拉塞尔小姐肯定是从窗子进入客厅的,而且我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在这之前她去过什么地方呢?我想起了凉亭以及凉亭里找到的那一小块丝绢碎片。
“我不知道拉塞尔小姐的手帕是否上过浆!”我一时冲动而惊叫起来。
艾克罗伊德太太被这惊叫声吓了一跳,这才使我恢复了理智。我起身准备离去。
“我想你会向波洛先生解释的,是吗?”她焦急地问道。
“哦,当然罗,这是绝对的。”她替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大堆理由,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听着,好容易才等到她讲完,便告辞了。
客厅女仆都在大厅里,拉塞尔小姐只好自己动手帮我穿上风衣。直到现在我还未仔细看过她,她显然是哭过了。
“你曾经跟我们说,星期五艾克罗伊德先生派人请你去他的书房,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我现在才知道是你要跟他谈话。”我盯着看她时,她低下了头。
接着她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离开这里。”她说话时有点犹豫。
我没吭声。她替我打开了前门。当我刚跨出门,她突然抵声说:“请原谅,先生,有没有佩顿上尉的消息?”我摇了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他应该回来,”她说,“他确实应该回来。”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吗?”她问道。
“你知道吗?”我厉声反问道。
她摇了摇头。
“确实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认为凡是他的朋友都应该劝他回来。”我没有马上离开,心想这姑娘可能还要说些什么。她接下来提的问题使我大为震惊。
“他们认为谋杀是什么时候进行的?是十点以前吗?”“是的,”我说,“在九点三刻到十点之间。”“有没有再早一点的可能性?会不会在九点三刻以前?”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明显,她急切地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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