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陈悦满头满脸都沾满别人的血!
散开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液体,温和的,暖暖的,泛出腥甜的味道。
那个没有来及闭上双眼的小姑娘,一直看着他,看着他,仿佛在求救,仿佛在失落,仿佛在怨恨,也仿佛,她只是冷眼旁观。
是啊,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别人的生生死死与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鬼,所要报复的,只是致她死地的人;人变成鬼,牵连一些关系密切的亲戚或者朋友。
然后,又是怨恨。
于是,又是报复。
如此循环往复,不得终结。
陈悦的心因此无望,血脉,在这样消极的情绪下不再畅通。他的脸色苍白,两眼突出,满脸黏着头发的鲜血。
餐馆的老板倒拖了具尸体下楼,路过他的身边,看了一眼,说:“你已经是鬼了,我没必要杀你。”兀自走了过去。
他身后的尸体是一个男人,断了手,正是最初挑起事端的那个。
这个人在吐出指甲的时候如此嚣张,哪里会想到在吃第一口人肉的时候,他就注定成为下一道菜。
因果循环,当真是十分好笑。陈悦突然笑了起来。
那男人也笑了。
断了手的男人,睁开眼睛,发出女人一样尖细的笑声,刺得耳鼓火辣辣地疼。
“你也成了鬼!你也成了鬼!”他盯着陈悦,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得意。
不过叫了两声就嘎然而止。
陈悦看见,那具尸体的双眼里,生出两簇火红的花,慢慢展开笑颜。
22
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惊恐往往都是一瞬间。
陈悦盯着那个男人,目瞪口呆。
那男人却变成了段落。
段落站在他面前。
陈悦惊慌失措地后退,后退,却真正看见了,段落正把灯笼挂在门楣上,从外面走进来。
环顾,屋子变了,人也没了。
普普通通的小餐馆,有点脏,只有他一个顾客。
到底是不是幻觉?
他无法解释。
“你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夭夭很笃定地问。
“什么意思?”陈悦怔了怔。
“你一定做过什么吧,否则你不可能见到这样的幻觉。”幻觉就像梦境,都是有缘由的。
陈悦看了眼辛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做过。这也是我放弃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可以说吗?”夭夭问。
“我误杀一个人,所以才去国外读书。”陈悦不想说,但还是简明扼要。
“谁?是不是幻觉中的一个?”
“一个女孩……好像就是那个送菜的小姑娘,我和那个第一个吃到人肉的男人一起杀的。”
“你们怎么处理她的尸体?”
“吃了。为了不留下痕迹,他把她全吃了。”陈悦的头几乎低到地底下。他不敢看辛和,也不敢看段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居然是个杀人犯。
夭夭没说话,段落没说话,辛和也没说话,她的手按在陈悦的手上,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还勇于承认,那么,为什么不去原谅他?
“你一定吓坏了。”辛和说。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那么平静的话,因为她已经恐惧至极。
“是啊。”陈悦抓住辛和的手,暖意,涌上心头。然后他就看见了辛和的脖子,脖子上被藤蔓纠葛的淤青,狰狞可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陈悦的手摸上去。
“没什么。”辛和按住他的手,她难道能告诉他,她刚才也遭遇了幻觉,他们差点阴阳两隔吗?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夭夭关心地看着辛和。
“没事。”辛和在想要不要把刚才楼顶上的事说一遍。
“真的没事吗?”夭夭不放心地问,“姐姐刚才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辛和一楞,她不是去洗手了吗?还问过夭夭。
“去楼上洗手?”夭夭的表情看起来很疑惑,“这里没有楼上啊。”
“的确没有楼上,只是楼顶,外面是悬崖。”辛和说。
“我不记得有楼梯可以上楼顶,外面也没有悬崖啊,饭馆与悬崖无关,无门镇也与悬崖无关。”夭夭说的是实话。
辛和懵了。
没有楼顶,没有悬崖,那她刚才去了哪里,看到的是什么?
鬼,难道是鬼?
辛和抓住了夭夭的手,“真的没有悬崖吗?”她的声音在颤抖。
“姐姐不相信我?”夭夭问。
“我信……”辛和坐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幻觉了,每一次都那么惊悚,每一次都差点要命,为什么呢?
“姐姐,你跟我来。”夭夭看起来很生气,她讨厌别人不信她。
她站起身,不吃饭,头也不回地出门。
所有人都默不做声,跟着她走,所有人都想知道原因。
红灯笼忽明忽暗,指引着前方的路,前方的路,是生是死?
出门左拐,一条小路,绕过孤单单的屋子,到后面,院墙外伸出一枝盛开的花。红花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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