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黑色树林里也有空旷如草原一样的地方,没有高耸的树木,只有中指长中指粗的草,黑色的草,我想没有几个人见过黑色的草吧,这些如墨汁一样黑色的草无风也摇曳,像在跳舞,而且是一种诡异的舞蹈,井然有序,却又杂乱无章,看着就像在不停蠕动的触手,要缠绕你的肌肤,毛骨悚然,后背生寒。
左岸不再前行,而是靠在一棵树旁,脸平视那一大片草地。
她在等。
等什么呢?
等午夜。
等无门镇的门。
19
齐佑正在劝说饶沁,他不想她去无门镇,但她很坚持。
饶沁之所以坚持,是因为那张纸条,左岸留在门缝里的纸条。她想去证实一些事情,到底想证实什么?她也说不出。只是有一股很奇怪的信念非让她去不可。
夭夭深深望着饶沁,淡淡的说:“姐姐,你每天晚上还在做恶梦,是吧?”
饶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姐姐,你能不能听佑哥哥的,不要去无门镇。”
饶沁看着越来越沉默的夭夭,她突然很怜惜这个孩子。
夭夭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么多?
“夭夭,为什么?”
“姐,你要照顾饶爸爸,他现在不能照顾自己啊。”
“我已经帮他联系疗养院了,等我们出发时就送他过去。”
夭夭小脸一片黯然:“原来你都决定好了,夭夭不能阻止姐姐。姐姐,夭夭是不是很没用?”
饶沁爱怜的摸了一下她的脸:“怎么会,夭夭那么聪明,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六岁的孩子有你懂得这么多的,我们的夭夭可是神童。”
神童。妖童。
是没有差别的。
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不是么?
夭夭显然并没有为了被人称赞为神童而高兴,她继续把小脸贴在玻璃窗上,玩忧郁。
饶沁也陷入自己的忧郁中。
她的确每天晚上做恶梦,梦到不再是一个呲牙裂嘴的似婴儿的怪物,而是左岸,还有自己。她梦到左岸怀了宝宝,穿着黑色的衣服在一片黑色的树林里穿行,那个树林仰头看不到天空,只有雾气笼罩着,不见天日。她看到左岸手中一朵娇艳的玫瑰花滴着血,一滴一滴的血髓像悠长的咀咒,所有人都为之失去生命,包括自己。她看到自己的胸前是一片空空暗黑的黑洞,里面流出黏稠的脏汁,心不见了,那颗怦然跳动的心不见,她惊恐万分的一抬眼却看到那朵玫瑰的花蕊中赫然躺着一颗心脏,还在鼓鼓的跳动,刚想伸手拿过来,可有一双手比她的手还要快。那是左岸的手,左岸随意的拈起血淋淋的心脏,塞进自己的嘴里咀嚼,看不清楚表情,因为她一直戴着墨镜,深邃如幽井的墨镜,那后面是何其卑劣的灵魂啊。就在此时,饶沁吓醒,额头全是冷汗,手放在胸口,没有挪动半分。
齐眉的画稿都已交稿了,为了庆贺,还有为了去无门镇做准备,她决定出去采购。
要穿一套黑色的衣服,这是夭夭特别说。
她在黑色的束腰风衣上流连,像她这样一直保持童心的女孩子,极少买黑色的衣服穿的,她大多都是带蕾丝边的粉色嫩黄苹果绿的衣服,就连现在身上穿的,都是一件水红的羽绒服,衬得一张脸是苹果的色泽,显然出门还化了妆,涂了些许腮红。
售货员看齐眉一直在那件黑色风衣旁没动,茶色的太阳镜遮住大半张脸,发型正是售货员钟爱的可爱卷发,前面有齐齐的留海,咖啡色泽。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不会买那样的风衣吧,但还是上前询问。
齐眉不知在思索什么,听到服务员问起,于是敷衍的问了问尺码。
“均码。”
“那就替我包起来。”齐眉说。
售货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敲定,于是更加卖力的推出其实款式的衣服,但齐眉都没再言语。
售货员有些恹恹。
正在齐眉提袋子走之际,一转身便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气息还是男性的。
齐眉有些怒意的扶扶太阳镜,刚想指责几句。
一抬头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孔。
“齐眉,你果真是齐眉。”那高大的身影说话了。
齐眉傻傻的点头。
“我是段落,你还记得吗?”
齐眉傻傻的摇头。
“想必不记得了,上幼稚园时我们是同桌,这样,你有没有印象?”
齐眉觉得面前这人特傻,幼稚园是何年月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会记起一个叫段落的傻大个。
齐眉皱着眉继续摇头。
看来面前的傻大个非得揪醒齐眉没有记忆的记忆。
“同桌时你时常欺负我咧,我的东西你都喜欢抢过来用,什么铅笔,画本,橡皮擦,积木,甚至还脱过我的衣服穿自己身上,这样你总该记得了吧?”
齐眉的脸红了,身后的售货员笑了,傻大个方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过,不好意思露出两颗门牙,白得如鸡蛋白。
齐眉看到白得异常的牙齿才恍然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比自己矮小,时常欺负他,抢他的东西,他也不告状,还经常露出两颗白得跟鸡蛋白的门牙朝她笑,所以她经常抢他。
52书库推荐浏览: 七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