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说话了:“墨家的人不是想娶我吗?我就让他们娶一具尸体。”
尸体两字夹带着回音,一直震荡开去。
墨羽听到门开的声音,吱哑破旧的门,像古老的尸语。
一个老妇人疯一样的跑进来,抱起悬在半空的身体:“翠翠啊,你怎么能这样做啊,你怎么能扔下娘一个人啊,要死,也是娘该死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老妇人一边哭一边用力抬起那个身体,还有热气,还柔软,说明还有救。
墨羽瘫坐在屋子的一角,像看一幕戏剧。
翠翠是谁?
我又不是谁?
这又是在哪里?
她仿佛又听到母亲那冷漠而疏离的声音:“小羽,你呆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急促的一串‘快回去’让墨羽的思绪一片混乱。
她想起南茵,想起永姜,还有母亲。
9
五月的阳光一向不赖,打开窗帘整个房间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午后的阳光从来就是如此的拥挤。
墨羽嗅到了生机,嗅到了生命的味道。
所以她回来了。
母亲急促的声音还在耳边萦回,但她已经清醒。
“妈妈。”
这是墨羽开口的第一句话。
乔恩的影子刚好盖住了墨羽的脸,她闻到青草地里散发出来的香味,那是一种顽强亦又薄弱的气息。
“我在哪里?”
乔恩修长而温柔的手指拂过墨羽的脸,指尖带来的微颤像带着电,墨羽只觉全身的皮肤都敏感起来,她是熟悉他的。
“你又是谁?”
乔恩开始苦笑,这个女人真不识好歹,他已经照顾昏迷的她两天一夜了,她醒来却是一脸的陌然,这样的表情剜得自己心痛。
“你不记得我了?”
应该不会失忆了吧?没听说过昏倒的人无缘无故就失忆的。
墨羽的确没有失忆,且越发鲜明起来,关于一个女人的脸和一个女人的话。
“墨家的人不是想娶我吗?我就让他们娶一具尸体。”
墨家,墨羽姓墨,可是墨家并没有什么男人啊,谁来娶她呢?也许不是我们这个墨,还有很多墨啊,比如莫,比如陌。只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对我说了,她的脸真的好恐怖,她明明吊在红绫上了,为什么还可以跟我说话?
墨羽使劲的摇头,想把那些记忆甩掉。
乔恩看着摇头的墨羽,心里一阵凄凉。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来应聘那天你都一直是不认识我的,事隔那么多年,认识才奇怪哩,不过你倒是真没变,你还是习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游戏。记得小时候,我好不容易才跟你说上一句话,你却掉头就走,把我一个人晾在花园里,那时我一直想,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寂寞了,其实,你是渴望被人了解的,我看得出你眼里的惶恐不安。”
墨羽觉得面前的乔恩是个火星人,他在跟自己说话吗?
乔恩自顾摇了摇头,叹口气才说:“你真不知道啊?你不记得你在北京住过吗?”
北京。
墨羽只是记得小时候,她和母亲不停的换地方,每到一个城市住不了多久,就得走,她总是追问母亲原因,可是母亲从不回答。明明都已经心力疲惫,但还是不得不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换,好似后面有人在赶她们似的。最终,母亲把她送出国,她才算是在洛阳安定下来。
“有人说,渴望被了解的心寂寞至极。羽,如果你肯将心打开容纳他人,对方也会用心来迎接你的。”
墨羽记起他来了,那个阳光男孩,那个把她的名字刺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男孩。
墨羽一把拉过乔恩的左手,无名指上是一个锃亮的银戒,她径直把戒指拨拉下来,看到无名指上一个墨绿色的羽字,像张开的羽翼,像盛放的爱情。
乔恩看着墨羽的举动一脸的惊喜,虽然她拨戒指的动作那么不温柔,把自己的手指都拨得红肿了,他反过手握住墨羽冰凉的手腕。
“你记起我了,你终是记起我了。”
墨羽傻笑:“我当然记得你,你像个笨蛋。”
乔恩把墨羽揽进怀里,嘴里喃喃的说:“我是个笨蛋,我是个找了你很多年的笨蛋,我知道你在广州我赶去广州,我知道你在苏州我也去苏州,我知道你去了巴黎我也跟着你去了巴黎,但从来没有找到过你,你的行踪飘忽不定,我捕捉不到你,只能思念,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刻在记忆里。羽,找到你的感觉是那么好。”
墨羽的泪顺着脸颊一直流淌,最后渗进乔恩肩膀上的衣襟里。
都说正在谈恋爱的女人眼里有一股柔情可以溺死任何人,此时的墨羽一脸小女人样的坐在露天咖啡馆里,她似乎忘记了惨死的肖遥,还有正在精神病院的南茵,更忘记了那件红色的嫁衣,以及从此杳无音讯的永姜。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乔恩。
乔恩令她感动。
永姜是别有用心才来她的小店。
乔恩是因为爱情才来她的小店。
幸福,只要转一道弯,就能轻易的看得见。
墨羽满足的想,手里翻过一本刚刚购买的时尚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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