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瑞玛太太点点头。“你能预先看出--那份疲惫感,那份寂寞--实在很聪明。”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白罗好奇地打量她。“原来是这样?是的,我了解有此可能。”
洛瑞玛太太说:“孤孤单单--孤孤单单。除非一个人象我这样,自知做了错事还活着,他绝不了解其中的含义。”
白罗轻声说:“夫人,我若表示同情,会不会失礼?”
她略微低下头。
“白罗先生,谢谢你。”
现场又静默一段时间;后来白罗用活泼一点的口吻说:“夫人,你意思是说,你认为夏塔纳先生在晚宴上说的话是直接威吓你?”
她点点头。“我立刻发觉他说话是要给某一个人听的。那个人就是我。所谓‘毒药是女人的武器’是针对我而言。他知道。以前我就疑心了。他曾把话题扯到某一次着名的审判,我看他的眼睛望着我,表示他知道某一件隐秘的事情。但是那天晚上我相当肯定。”
“而且你确定他将来的意图?”
洛瑞玛太太淡然说:“巴特探长和你在场并非巧合。我想夏塔纳要向你们指出他发现了别人未曾疑心的刑案。表示自己很聪明。”
“夫人,你什么时候下决心采取行动?”
洛瑞玛太太有点踌躇。
她说:“很难确知这个念头什么时候进入我脑海。我进去吃晚餐之前就发现匕首了。大家回到客厅,我把它拿起来藏在袖子里。没有人看见。我敢确定。”
“夫人,我相信你行动很敏捷。”
“当时我打定主意要下手。只需执行到底就成了。也许很冒险,但我认为只得一试。”
“你的冷静,你权衡得失的判断力……派上了用场。是的,我明白。”
洛瑞玛太太继续说下去,嗓门冷静,不带感情。“我们开始打桥牌。最后机会来了。我当‘梦家’。我逛到对面的壁炉边,夏塔纳打盹儿睡着了。我看看别人。他们正专心玩牌。我探身--干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是瞬间又恢复高傲和冷静。
“我跟他说话,暗想这可作为我辩解的口实。我提到炉火,假装他答腔了,我又说:‘我有同感,我也不喜欢电热炉。’”
“他没有叫嚷吗?”
“没有。他大概闷哼了一声--如此而已。远处听来也许象说话。”
“然后呢?”
“然后我回到牌桌边。他们正在玩最后一圈牌。”
“你坐下来继续打?”
“是的。”
“对桥牌依旧充满兴趣,甚至两天后,还能告诉我每一圈叫的牌和打的牌?”
“是的,”洛瑞玛太太说。
赫邱里?白罗说:“惊人!”
他仰靠在椅子上,点了几次头。然后突然一变,改为摇头。
“夫人,还有一些事我想不通。”
“嗯?”
“我总觉得有些因素我想不通。你是一个事事仔细斟酌和衡量的人。基于某一理由,你决定要冒大险。你试了--而且成功了。可是不出两星期你就改变主意。夫人,坦白说,我总觉得不合理。”
她唇边泛出古怪的笑容。
“白罗先生,你说得好,有个因素你确实不晓得。梅瑞迪斯小姐有没有告诉你前几天她在什么地方跟我碰面?”
“她好象说是奥利佛太太家附近。”
“我相信如此。不过我是指确切的街名。安妮?梅瑞迪斯是在哈莉街碰到我的。”(译注:哈莉街有许多名医。)
他专心望着她:“啊,我渐渐明白了。”
“是的,我想你会明白的。我去那边看一位医学专家,他证实了我已怀疑的病情。”
她的笑口往外展开,不再怪异或苦涩,突然变得很甜。“白罗先生,我打桥牌打不了多久了。噢,医生没费这么多口舌。他略微隐瞒真相,说我若非常当心,也许能再活几年。但是我不愿事事小心,我不是那种人。”
“是的,是的,我渐渐明白了。”白罗说。
“你知道,这就不同了。这一来只能再活一个月--或两个月--不可能更久。我一离开那位专家,就碰见梅瑞迪斯小姐。我请她陪我喝茶。”
她中止片刻,又往下说。“我毕竟不是无可救药的坏女人。喝茶时间,我一直思考。我前几天的行动不但剥夺了夏塔纳的生命--那已无可挽回了--而且影响了另外三个人的生活。为了我的行为,罗勃兹医生、德斯帕少校和安妮?梅瑞迪斯这些未曾伤害我的人都遭到严厉的考验,甚至有危险。这一点我至少可以挽回。我倒不特别为罗勃兹医生或德斯帕少校的苦难动心--虽然他们眼前的人生远比我长多了,但他们是男人,还能照顾自己。可是我望着安妮?梅瑞迪斯--”
她犹豫一会才慢慢说:“安妮?梅瑞迪斯仍是少女。她的前程远大。这件惨祸也许会毁了她的一生。我想起来就难过。白罗先生,我心中起了这些念头之后,自知你那天说的话实现了。我不能缄默。今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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