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点了点头。
“是的。”他若有所思地说,“完全正确。”
当查尔斯·卡特赖特爬上露台前的阶梯时,人们发出一阵欢呼声。
“‘米拉贝尔’战胜了自我。”他说,“萨特思韦特先生,你也应该来试一试。”
萨特思韦特先生摇摇头。在乘船跨过英吉利海峡时,他的胃不听使唤,让他吃了不少苦头。那天早晨,他从卫生间的窗口观看米拉贝尔号轮船。它航行时刮起了一阵大风。萨特思韦特先生虔诚地感谢天公作美,希望陆地上晴朗干燥。
查尔斯爵士走到客厅的窗口要仆人给他送杯酒来。
“你应当加人我们的行列,托利。”他对老朋友巴塞罗缪爵士说,“难道你要消磨半辈子时间,坐在哈利大街告诉你的病人说,生活在大海波涛之上对他们的身体会有多好?”
“作医生的最大好处是,”巴塞罗缪爵士说,“他不必遵循自己的忠告。”
查尔斯爵士大笑起来。他仍然在不知不觉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一个屹立在船头、海风扑面的海军军官。他是个仪表堂堂、体格匀称健美的男子。一张消瘦的脸富有幽默感。两鬓的几根灰发,使他更加与众不同。貌如其人,一看就会知道,他首先是个绅士,其次是个演员。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医生问道。
“不。”查尔斯爵士转身从一个漂亮的客厅女仆端着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
“我有个帮手。具体地说,是蛋蛋姑娘。”他的声音里隐隐约约流露出一种不自在的神情。这使得萨特思韦特先生猛然抬起头来。
“是蛋蛋·利顿·戈尔吗?她对航行略知一二,是吧?”
查尔斯爵士懊悔地苦笑了起来。
“她成功地让我感到自己是个彻底的大笨蛋。但是我闯过来了——多亏有了她。”
萨特思韦特先生思绪万端。
“真让人纳闷……也许,蛋蛋,利顿·戈尔小姐,就是使他不知疲倦的因素……年龄啊,他已到了危险的年龄。像他那种年纪的男人,总会交上一个年轻女郎……”
查尔斯爵士继续说,“世上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大海,比不上阳光、风和大海,还有一间可以像家一样居住的简朴的茅舍。”
他满怀喜悦地看着身后那幢房子。里面有三个洗澡间,有最新式的中央暖气系统,有最时髦的电器和一群客厅女仆,打扫卫生的佣人、司机和厨娘。查尔斯爵士对简朴生活的解释,似乎言过其实。
这时,一个奇丑无比的高个儿女人从房里出来,走到他们身边。
“早上好,查尔斯爵士。”她又朝另外两位轻轻点点头。
“早上好。这是晚餐的菜单,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想换换口味。”
查尔斯爵士接过菜单咕哝着说:
“我们看看吧。甜瓜、俄式荣汤、新鲜蜻鱼、松鸡、幸运蛋奶酥、黛安娜乳酪面包……够了,这很好,米尔雷小姐。客人们都会乘四点三十分的火车到达。”
“我已经让霍尔盖特安排了。顺便问一问,查尔斯爵士,如果您愿意,今晚我最好跟你们一起吃饭。”
查尔斯爵士显得有点儿惊讶。但还是很客气地说:
“我很乐意,米尔雷小姐。但是,呃……”
米尔雷小姐平静地抢先解释道:
“如果我不跟你们一起吃饭,查尔斯爵士,餐桌上就正好是十三个人。这儿有很多人都很迷信。”
她说话的语气使人感到,如果米尔雷小姐的一生中每天晚上都与十二个人一起吃饭,她本人也毫无惧色。
“我想,一切都安排妥当。我要霍尔盖特驾车去接玛丽夫人和巴宾顿一家。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我正要告诉你这事儿。”
米尔雷小姐退了出去。她那张凸眉凹眼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查尔斯爵士谦恭地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常常担心她会把我给惯坏了。”
斯特兰奇说,“是个高效率的化身。”
“她跟我六年了。”查尔斯爵士说,“她原是我在伦敦的秘书。到了这儿,她实际上成了一位顶呱呱的管家。像时钟一样管理这个地方。现在,她就要离开了。”
“为什么?”
“她说,”查尔斯爵士犹豫不决地擦了擦鼻子。“她说她有个残废的母亲。我并不相信,像她那样的女人根本不会有什么母亲。她像发电机一样自发地产生动力。不,她身上还有别的什么。”
“完全有可能。”巴塞罗缪爵士说,“人们一直在议论她。”
“议论她?”演员睁大眼睛说。“议论什么?”
“亲爱的查尔斯,你知道,议论,指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议论她……跟我?我跟那样一张脸孔的女人?像她那么大的年龄?”
“她也许还不到五十岁。”
“我想她有五十岁了。”查尔斯爵士想着这事,“老实说,托利,你注意她的脸了吗?也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可是这不是一张脸,不是一张女性的脸。街坊里最爱造谣生事的老猫,也绝不会将风流韵事与这样一张脸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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