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冷冷笑道:“也不用早起了,老夫人还会让我伺候她么?从今往后妈妈就只照顾你一个。也怪你爹死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给人欺负。”
李云菲再次冷冷地打断她的母亲:“不要这样,我们没有受到任何虐待。再说,奶奶的处置是有远见的,阳光以后和她结了婚,容易生出更优秀的后代。”
她对我有种非常奇怪的疏远甚至敌视,莫非我的存在对她产生了威胁?
不是掌门的位置,她似乎并不在乎那个虚名。
那就是阳光了??
是我有可能抢走阳光,才让她心生伤痛的吧?
我沉吟着,眼神不自觉地落在翡翠如鲜花般娇嫩的嘴唇上——不是在看,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你们要相信我。
翡翠回头来妩媚地笑,黑色的短发散发着柔软而亮泽的光晕。
他的美几乎是咄咄逼人的。
奶奶的,这家伙究竟是男是女?!
小司梦(3)
那边厢李云菲已经转身往外走,李姑忙着追。
翡翠走过去看老太太,突然一声惊呼:“不好!”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去,只见燕子正扶着老太太的头,满脸焦急。
“奶奶!”锦瑟惊惶地扑过去。
老太太双目紧闭,脸色蜡黄,三口进的气也没有一口出的气,看上去说不出的委顿憔悴。
阳光三步并做一步上前查看,急急地拿手机出来打120,挂了电话又手忙脚乱地去掐人中,忙的叫人拿姜汤来,拿参汤来——好在这些都是平时常有的,不一会儿就拿进来。
一面撬开牙关灌姜汤参汤,一面地扇风的扇风、揉手的揉手,乱作一团。
老太太也不知道究竟是身体太过虚弱还是怎么的,始终就是醒不过来。
李姑走出去在门口楞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回来把屋里的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燕子和锦瑟照应。
我问阳光要紧不要紧,他思忖道:“不至于,姥姥其实跟李姑最亲近,就算有什么矛盾,现在人命关天,也不能不管不顾。”回过头来看看我,脸上带些歉意道:“小磊,又让你受连累,真对不起。现在我是方寸都乱了,也顾不上别的,你担待些,还是早些休息吧。我明天叫人送你回去。”
我笑笑道:“呵呵,你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是司梦啊,你要你姥姥活,就去做个梦,明天管教她活蹦乱跳的。”
阳光深深看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他转身的时候,我却分明听到一声叹息。
只有回去睡觉,半夜里听见救护车的声音,拿出手机来看,电也没有了。
等我忙忙慌慌充上电,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外头忽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老太太没了。
接下来是守灵。
好在李家是大户人家,什么都是现成的,很快的灵棚就搭起来,遗像摆好了在正中,香烛也点起来,遗体叫救护车拉回去。
人们跪在灵前哀哀地哭——李姑是带头哭的,还一边唱:我的妈哟……你就忍心走罗……世上难哟……真干净哟……
后面一帮媳妇婶子的就着她的点儿也哭嚎得起劲。
我哪里还能睡,耷拉着眼皮帮忙折纸花做花圈。
要把纸花用针线钉牢,我浑浑噩噩好几次扎了手,阳光也没工夫看我一眼。
翡翠跟着我,没声没息的。
我回头去看他,漂亮的眉眼神采飞扬。
我摇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做了无数的纸花,翡翠帮我把它们粘在绷好的花圈骨架上。
翡翠什么也不说,我拼命地折纸花,他就迅速地把纸花粘上……
我头晕得厉害,是渴睡的魔鬼抓住了我。
眼前晃动着白色和黄色的纸花,犹如圣诞节神圣的礼堂……
我不是教徒,只是因为好奇,和同学去教堂过了个圣诞前夜……告诉自己不能睡觉,可是教堂实在太冷,实在困得不行,坐在凳子上打盹,教堂的长凳又窄又硬,最后我从上面掉下来……
丢脸死了……
宗教……死人……灵堂……哀悼……神圣……恐怖……
我糊里糊涂地干着活,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着。
最后还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理所当然地伸懒腰、揉眼睛,半晌才想起来不对劲:我昨天明明在做纸花呀。
疑惑地起床出门——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
院子里安静得很,几只麻雀在树下跳来跳去地找东西吃。
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我在寂静的大宅子里寻找。
每个房门都紧闭着。
院落间的小门也都关着。
我机械地推开所有能推开的门,到处都空空荡荡。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感觉奇怪?
仿佛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这里空无一人。
早就知道我什么也找不到。
我已经推开了无数的门……
那么我刚才睡觉的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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