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瞧我又在唠叨了。还有警察局长本人——我实在没有料到——我那么怕占他的时间——”
“地地道道的老糊涂。”感到厌烦的克拉多克警督在心里嘀咕道。
“到经理的密室去,”赖德斯代尔说,“我们可以在那儿好好谈谈。”
马普尔小姐喋喋不休的唠叨被打断,她收拾好备用的毛线针,同他们一道走进罗兰森先生舒适的客厅,一路上颤颤巍巍,抱怨连天。
“好啦,马普尔小姐,让我们来听听您有什么要说的。”局长说。
马普尔小姐以出人意料的简洁方式切入正题。
“是一张支票,”她说,“他涂改了支票。”
“他?”
“在这儿的服务台干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据称导演那场打家劫舍的戏并开枪打自己的那个人。”
“您是说他涂改了一张支票?”
马普尔小姐点点头。
“是的。我带来了。”她从包里抽出支票,放在桌上,“这是连同我的其他东西今早从银行寄来的。您瞧,原来是七镑,他改成了十七,七前面加了一笔,加在七字后面的十( 英文十七(17)是seventeen。seven是七(7),teen是十(10)。中文与英文正好相反。——译注。)用漂亮的艺术体附了一横,恰好把整个字弄模糊了。干得真漂亮。应该说是经过一定练习的。用的是同一种墨水,因为我实际上是在服务台写的支票。应该认为他过去常这样干,您看呢?”
“这次他可挑错了人。”亨利爵士说。
马普尔小姐点头表示同意。
“不错,恐怕他不该在犯罪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他对我下手就找错了对象。忙得不亦乐乎的年轻新婚妇女,或者坠入情网的女孩子——这种人管它数目是多少,都会在支票上签字,而且不会仔细看顾客赊欠账簿。可对一个锱铢必较习以为常的老太太下手——这就找错了对象。十七镑这样一笔数字我是绝不会签的。二十镑这样一个整数可是一个月的薪水和支票簿上的总数哩。至于我的个人花销,我通常兑换七镑的现金——过去是五镑,可如今什么都涨了。”
“也许他使您想起了什么人?”亨利爵士无头无脑地问道,目光里带着调皮的神色。
马普尔小姐朝他微微一笑并摇了摇头。
“你真调皮,亨利爵士。事实上的确是的。鱼店的弗雷德·泰勒。他总是在先令那一栏额外加上一。现在大家鱼都吃得不少,结果账单就变长了,很多人从不把数字自己加一遍。每次十先令就进了他的口袋,钱虽不多,可足够他买几条领带并带杰西·斯普拉格——布店的那个女孩子——去看电影。揩点油,这就是这些年轻小伙子们想干的。对啦,我到这儿的头一周,我的账单上就出了差错。我给那小伙子指出来,他非常诚恳地道了歉,而且样子很内疚。
可我当时心里就对自己说:‘你的目光很有欺骗性,年轻人。’”
“我指的欺骗性目光,”马普尔小姐接着说道,“就是那种直视着你,一动不动的目光。”
克拉多克突然感到一阵钦佩。他心里想到“吉姆·凯利的生活观”,即他不久前协助破案并使之投入牢房的那个臭名昭著的诈骗犯。
“鲁迪·谢尔兹是个不知餍足的角色,”赖德斯代尔说,“我们发现他在瑞土有前科。”
“他把这地方弄得鸡犬不宁,是用伪造的证件入境的吗?”马普尔小姐问道。
“一点不错。”赖德斯代尔回答道。
“他常跟餐饮部的红头发女招待出去玩,”马普尔小姐说道,“幸运的是我看她芳心未动。她只不过喜欢有点‘与众不同’的人,他常给她买花儿和巧克力,而英国的小伙子不常这样做。她是否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她突然转而向克拉多克发问,“或者并没有和盘托出?”
“我没有绝对把握。”克拉多克谨慎地说道。
“我想她还隐瞒着什么,”马普尔小姐说,“她看起来很担忧。今早给我错送了鲑鱼而不是我要的排鱼,还忘了拿牛奶罐。通常她是个优秀的招待。是的,她很担忧,怕让她作证什么的。但我希望——”她蓝蓝的眼睛目光直爽,以一种纯粹女性的维多利亚式赞赏的神情,打量着相貌英俊而富有男子气概的克拉多克警督,“您能说服她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克拉多克警督的脸红了,亨利爵士却暗自发笑。
“这可能很重要,”马普尔小姐说,“他可能对她说了是谁。”
赖德斯代尔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什么谁?”
“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谁让他干的。”
“这么说您认为是别人让他干的?”
马普尔小姐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
“啊,可这是不言而喻的——我的意思是……这儿有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小伙子——他这儿捞一点儿,那儿捞一点儿——涂改小数目支票,也许将别人遗下的一小串珠宝顺手牵羊,或者还从收银台里拿点儿钱——但都是些小偷小摸。目的是为了随时有现钱,这样便可以穿好的,带女孩子出去溜达,如此等等。然而突然之间,他疯了,拿着左轮枪,扣了满屋子人,还冲人开枪。他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儿——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这样讲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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