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他干吗要把钱留给布莱基吧?并不是出于您可能想像的原因。”那种闪烁愈发明显了,“你们警察都有着什么样的脑子啊!兰德尔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也没有爱过他。利蒂希亚,您知道,实际上有着一个男人的头脑。
她没有任何女人的情感和柔弱。我相信她从未爱上过任何男人。她从来就没有特别漂亮过,衣着也不讲究。她略施粉黛,以尊时尚,但目的不是为了打扮得更漂亮。”她接着说,苍老的声音里露出了怜悯之意:“她从来就不知道做女人的乐趣。”
克拉多克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床上的这个虚弱的小个儿。蓓尔·戈德勒,他意识到,一直而且仍然在享受着做女人的乐趣。她眨巴着眼望着他。
“我一向认为,”她说道,“做个男人肯定乏味死了。”
然后她若有所思地说:
“我认为兰德尔把布莱基主要是看成了一个弟弟。他仰赖她的判断,而她的判断总是那么出色。您知道,她使他不止一次摆脱困境。”
“她告诉我说她用钱救过他一次?”
“这个,不错,可我的意思是还不止这个。这么多年过去以后,可以说真话了。兰德尔分不清是非曲直,他感觉迟钝,这可怜的宝贝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精明,什么叫奸诈。布莱基使他免于误入歧途。利蒂希亚·布莱克洛克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绝对正直,她决不会做什么不诚实的事儿。她的性格非常优秀,您知道。我从来都很钦佩她。她姐妹俩,当姑娘时日子很苦。她们的父亲是个乡村医生——头脑既迟钝又偏狭——是家里的暴君。利蒂希亚离家出走,到了英格兰,受训成为持有许可证的会计。她妹妹有些残疾,大概是什么地方长得畸形,所以她从不见人,足不出户。因此,老头一死,利蒂希亚放弃了一切,赶回家去照看妹妹。兰德尔对她气死了——可这没有什么用。一旦利蒂希亚认定什么是她的责任,一定会义无反顾,你怎么也说动不了她。”
“那是离您丈夫死以前多久的事儿?”
“我想两三年吧。兰德尔在她走之前立的遗嘱,后来也没有改动。他对我说:‘我们没有子女。’我们的小男孩,您知道,两岁的时候死了。‘你我走了以后,最好是布莱基把钱接过去。她会大显身手,令人刮目相看的。’”
“您瞧,”蓓尔继续说,“兰德尔可喜欢那笔钱了——带来那么多乐趣——问题不仅仅是钱——而是冒险、风险和其中的激动。布莱基也喜欢这一切。
她具有同样的冒险精神和同样的判断。可怜的宝贝儿,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平凡的乐趣——爱上别人,牵着男人转,考验他们——建立家庭,生儿育女,享受生活真正的乐趣。”
这个女人一生遭受顽疾的折磨,惟一的孩子又夭折,丈夫也死了,过着孤寂的寡居生活,而且多年来一直是个无望的重病人,可她却怀着真实的怜悯并一味表现出蔑视,这一切使克拉多克感到很奇怪。
她朝他点点头。
“我知道您在想些什么。可我拥有使生活变得有价值的一切——我可能被夺走了这一切——但我曾经拥有过。我当姑娘时漂亮快乐,我嫁给了我深爱的人,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我的爱……说到孩子,他是死了,可我和他度过了宝贵的两年……我肉体上是有过很多痛苦——可正因为经受了痛苦,你才会懂得如何享受疼痛停止时那美妙的欢乐。再说,大家对我从来都很善良……我是个幸运的女人,真的。”
克拉多克从她前面说的话里找到了一个口子。
“刚才您说,戈德勒太太,您丈夫之所以把钱留给布莱克洛克小姐,是因为他没有其他继承人。可严格说起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儿,对吧?他还有个妹妹。”
“啊,索妮娅。可他们多年前吵架,然后从此一刀两断。”
“他不同意她的婚事?”
“是的,她嫁给了一个男人,叫——是姓什么来着——”
“斯坦福蒂斯。”
“就是他,迪米特里·斯坦福蒂斯。兰德尔从来就说他是个骗子。这两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对方。但索妮娅疯狂地爱着他,而且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可我实在看不出她为什么就不应该。男人们对这种事情的看法就是奇怪。
索妮娅可不是个小姑娘了——已经二十五了,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是个骗子,我敢说——我的意思是他是个地地道道的骗子。我相信他有犯罪记录——兰德尔总怀疑他当时用的名字不是他的真名。这一切索妮娅都清楚。问题是——兰德尔当然不能苟同——迪米特里实在是个极为招女人喜爱的男人,而且他爱索妮娅就跟索妮娅爱他一样深。兰德尔坚持说他娶她是为了钱——可这不是事实。索妮娅长得十分漂亮,您知道,也挺有志气。如果这场婚事结局不好,如果迪米特里对她不好,或者对她不忠,她会一走了之来减少损失。她是个富有的女人,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
“这个隔阂从此便没有消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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